手中的幾封信,頭也不抬地丟出話。
夏曉清先定住不動,爾後才靜靜揚睫,眸心迷濛,似聽不懂。
“宮爺……要回松遼?”唇瓣掀嚅,唯一能蹭出的竟只有這句。
他放下信,正眼盯住她。“我已南下四個多月,是該回去。”
“那瓏明姑娘肯跟你回去嗎?宮爺特地尋來,她願走了,是嗎?”她快問,此話一出,她一怔,臉蛋驟然脹紅。
夏曉清,別時不時想去探這男人的心底事,你就不能安分些嗎?
“對不起,我……唔……”她低頭道歉,青絲因而滑到胸前,虛貼兩側腮畔。
宮靜川記起尋到瓏玥那一日,自己曾與眼前姑娘鬧不歡快。
她膽大無人比,在他不痛快時尚敢嘲弄他,當時只覺她敏銳過了頭,性格又太正直,遲早吃苦頭……然現下,卻會擔心她吃虧、受苦。
他是把她瞧成自己人了。
“瓏玥會留下。”他平聲靜氣回答。“我來,確知她一切安好了,那就好。”
夏曉清抿著唇點點頭,一徑垂眸盯著膝上的手,心頭沉甸甸。
宮靜川再問:“那你呢?肯不肯跟我回去?”
是了,他方才就問這個,震得她腦裡一片空白……她深吸口氣,迎視他。
“……宮爺什麼意思?”
他目光幽深。“跟我回去,為我所用。以你的能耐,在夏家如此消磨著實可惜,你若願到我底下做事,我可以供給你一個施展才能的廣闊天地。”
她靜望他好半晌,唇角忽而化開一抹柔軟,幽幽笑。
“多謝宮爺抬愛,我不離開我娘……她留在夏家不走,我當然也不走。”
鮮活熾熱的心在她胸房中蹦竄。
當他問肯不肯跟他走時,夏曉清明知那絕無可能跟男女感情有關,心仍不受控制地狂妄跳動。
都一再提醒自己“人貴自知”了,情這東西,卻還是蠢蠢欲動。
“我遨你回松遼,本就希望你將孃親一併接出奉養,而你娘之所以不願離開夏家,是求將來百年後能伴你爹身側,關於這一點,你的嫡母與兩位兄長若年有刁難,要他們妥協,倒也不是太難。”
她的眼輕覆水霧,疑是淚,眉尾與眸角卻又彎彎的,讓他上身不禁前傾,想瞧清她眼底那些碎光。
不是太難。他說。夏曉清想哭也想笑,明白他要做到那一步,中間需與夏家牽扯到的利益糾葛,或威肋、或利誘,都不是簡單的事,他卻說,那也不是太難。聽進耳中,以她正直性子儘管並不全然苟同,到底是感動的。
蠢蠢欲動啊這春情春心,該如何自處才好?她鬆開絞握的指,一手挪到鎖骨央心,隔著裡外兩層衣衫悄悄按在那塊雙心玉上。
她極力剋制,費勁壓抑,僅望著他笑。
“謝謝你……我很……很多謝宮爺……只是一切仍由我娘決定,那地方她住慣了,有一些過往的人、一些過往的事,她沒能拋下,也不想拋下,有時就成活下去的理由之一,總覺還能去記住,還能回味……”咬銜下唇,沉靜臉容忽現幾分靦腆。“……再有,我想自個兒的性子是有些肖似我爹的,對生意場上之事並無多大心思,周遭的人都好,日子能平淡度過……那就好。”
她說了他適才說過的話——那就好。
宮靜川胸中莫名繃緊,兩眼死死盯住她看。
那三個字從他口中道出,他並無異樣感覺,然此時由她說出來,竟像一把鈍刀從心間刮過,颳得渾身生疼。
她不願跟他走。
她願不願來,本不是他能決定之事,然而得到她這般回覆,他竟惡霸到深覺不滿,且沒料到那股不滿會擴張到極度不滿的狀態,尤其當薄光透進窗,溫溫鑲在她那半邊傷顏上,敷上的藥再好,是消了腫,但那一小片焦褐擦痕仍在,更讓他內心不滿之氣撐爆,炸得他血肉模糊。
“你再好好斟酌。”他袖中大手暗自攥緊,硬逼自己平和地吐出每一字。“想仔細後才作決定……我不逼你。”
夏曉清既不答腔,也不點頭,卻是垂下頸項,有意無意迴避他的注視。
一直到馬車進了城,停在城東大街的夏家大門前,她依舊無語,擱在胸前那塊玉佩上的手終才放下。
夏府的主母李氏,以及夏家兩位爺,對於曉清因病留宿宮家一事,各有不同表態——
李氏瞧她的眼神,七分輕賤卻帶三分戒慎,怕她真被“松遼宮家”的主爺瞧上,若極力討得宮靜川歡心,屆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