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留微香。”
“還有呢?還有呢?這桌面、桌牙、桌腳,你全給說說啊!咱們跟他客氣啥勁兒?”伍老太爺笑呵呵。
夏曉清接著道:“桌面嵌銀絲,銀絲隨木質紋路而走,成就一幅潑墨山水之景……桌牙雕刻精緻,鏤空雕有佛手、桃子、石榴紋,意喻『福壽三多』,至於桌腿,足部是好看的如意形,只是……嗯……”咬咬唇。
“唉唉,只是什麼啊?”老人家追問著,張大炯炯有神的雙眼。
“只是已雕瞭如意形桌足,底下卻又添珠,成了如意踏珠足,嗯……是有些多此一舉,太過繁複。”
伍老太爺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
“說得好!沒錯、沒錯,就是太繁複了,難怪咱看來看去,就那麼一點點不順眼,想來正是這原因,被你明明白白一點,咱腦門兒也清了!看法一致、看法一致啊!”老人家放馬後炮,放得臉不紅、氣不喘。
“爺爺,我該回去了……”語氣都聽得出哀求了。
這一方,伍老太爺終於良心發現般收拾起大頑童般的表情,不再纏人、鬧人,卻深深看她一眼,最後嘆了口氣。
“你孃親的病好些了嗎?”
夏曉清沒料到老人會突然問起自家的事。
這裡畢竟是旁人的場子,談家事總覺不妥。
尤其當她眼角餘光不自覺飄向那道折屏,覷見那人不知何時止了搖扇之舉,彷佛凝神傾聽著,那讓她更感不安。
沉吟了會兒,她輕聲答:“孃的病時好時壞,謝謝伍爺爺關懷。”
老太爺嘆道:“你孃親那病啊……唉,上回見到她時,她都不認得我了。”
“娘她……她能認人的,她認得我。”她不禁急辯。
“你也別跟你伍爺爺急,自從你爹走了,你娘也跟著倒,她可是你祖母當年一手調教出來的大將,咱也是瞧著她百鍊成鋼,誰知這塊鋼說熔就熔,真是情障啊情障……欸,愛成那模樣,值嗎?你夏家產業倘是操在她手,如今的你便無須瞧嫡母與兩名異母兄長的臉色,又豈會如此辛苦?”
屏風後的人又淡淡緩緩地搖起摺扇,像似……等著她作答。
“……爺爺,我真該走了。”一頓。“今日在碼頭區堵了『伍家堂』船隻一事,多謝您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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踅足,她離開艙室,奔進落了止、止了又落的無盡春雨裡。
艙中幽靜。
無聲,靜。
靜,無聲。
忽然間,老人家重重“欸——”地長嘆一聲。
頭一甩,他抓抓垂至胸前的美髯,舉步往內走去,直直晃進百寶花鳥折屏之後。
“那丫頭如何?”他問,危險地眯起雙眼。“小子,別跟咱說你瞧不上眼。真論膽氣和果決力,她可不輸男人!”
自始至終一直坐於屏風後的年輕男子終於起身。
他丟開摺扇,張手往旁一抓,握住一根精緻的烏木手杖。
拄著烏木杖,他離開椅座,略跛地踱出幾步,立在船舷邊。
伍老太爺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自個兒口中所提的那丫頭已鑽進馬車內。
第三章
那個叫大智的馬伕拽著韁繩,抖著細鞭輕輕一抽,馬匹嘶鳴一聲後隨即調頭,他們漸行漸遠,漸漸沒進細雨中,消失在眼界裡。
“如何?”老人家再問。
他斜覷年輕男子一眼,明擺著非討個說法不可。
年輕男子一瞬也不瞬地注視前方,似要穿透這一幕春雨,去瞧透誰、盯緊誰。
好半晌,他薄唇微微一揚,嗓聲如浸過芳蜜,醇厚流動——
“就她吧。至於如何不如何,也得試過才知。”
五日後
今晨,慶陽城門甫開,一輛馬車從城外而進,一路來到位在城東大街底端的夏府大宅前,說是專程來接夏家小姐出城。
夏曉清帶著果兒丫鬟,在同父異母長兄兼夏家主爺夏震儒的目送下,一語不發地上了馬車。
她斂裙方未坐妥,立在車篷後的夏震儒突然伸手抓住她秀腕。
她心頭猛然一震,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壓下欲甩脫他掌握的衝動。
愈怕,愈不能去怕。
她揚睫迎視,微微抬高半邊仍留瘀青的傷容。
“雖不知他為何執意見你,但原因不重要,你只管伺候好那人,別壞事。懂嗎?”夏震儒嘴角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