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3 / 4)

小說:我本純良 作者:莫莫言

道什麼是鄉下的生活嗎?夏天的湖水是活的,有粼粼的波浪隨風而起,站老遠都能看見碧綠碧綠的水草。後來上學時讀到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裡說“軟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搖”,我們集體覺得康橋的水太髒了,整得水草更油性頭髮似的,哪像我們這裡的水草那樣清潤乾淨啊。太陽快要下山時,湖水被曬得暖暖的,我們就扎進去游泳,水底下能看見游來游去的魚。游到淺一點的地方就在淤泥裡站起來,在淤泥裡有時能看見黃鱔,當然也有可能是蛇。冬天南方的湖很少結冰,草也很少這麼幹,為了能烤紅薯,我們還常常要在天晴的時候撿幹樹枝幹松子,那時候林林每次就發懶,哦,林林你不記得了吧,就是那天你在我家碰見的那個人,我們是發小,但是懶人有懶福,她做指揮家,我們做實幹家,我們烤過所有不能烤著吃的東西,烤橘子啊,烤年糕啊。要是像你一樣支個畫架寫生,肯定要被我們當神經病嘲笑的。

林大人端坐在我的身旁,銀灰色襯衫的領口微微開啟,露出一條綴著指環的項鍊。側面看去臉部線條像是被畫圖軟體修過,在莽莽藍天的背景下,如同這個男色時代的徽章一樣。他聽得很認真,彷佛我說的不是一段童年往事,而是在介紹一個客戶產品般的投入。

他轉過頭來說:你的童年很可愛啊。

我翹著嘴說:哪有,天天在我爸媽的管轄下,都是偷偷溜出去的。要是被他們發現,得罰我一天都不準出門,背毛主席語錄。你看見哪位80後小時候背過毛主席語錄的?

林大人看了看遠方,說道:妖子你說,我要是認識小時候的你會怎麼樣呢?你呱呱墜地時,我已經開始在學堂唸書,那時我要是認識你,我肯定會說,這個小孩怎麼這麼醜;等你揹著書包上學時,我已經準備考重點高中,如果那時認識你,我肯定又認為,你是個十足的大笨蛋……

沒等林大人說完,我就撿起身邊的碎石頭朝湖面砸去,可能冰層太厚或者石頭太小,石頭沒有砸出個冰窟窿,反而在冰層上滑了一段,安安靜靜地躺在冰面上。

我說:所以嘛,有代溝不是?我要是個嬰兒時,看見你背個大書包,肯定會想,哪門子出來的書呆子;看你考高中時,我肯定又會想,書呆子果然還是那個書呆子,再升級還是個書呆子。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的代溝,哦,sorry,是鴻溝。

林大人不高興了,冷冷地說道:都說兩年一代溝,要說有代溝,你和王軒逸也有,怎麼不見你強調?

我不樂意地回答:那代溝再大,也沒有和你大不是?再說了,本來代溝這玩意,要有心補一補填充填充,搞得不好咱還能忘年交呢。你專職就是營造神秘感,沒有老婆這麼多年,我做了你半年助理也不知道,代溝能不大嗎?那就是東非大裂谷,馬裡亞納海溝,得打飛的或者打潛艇過去。

這下林大人徹底沉默了。幾隻麻雀撲稜著翅膀在我們前面覓食,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操了塊石頭砸向它們,驚得麻雀亂飛一陣。

我的大腦反應一般和日光燈一樣慢別人半拍,剛才在林大人的家裡,光想著世事難料,感嘆自己人心叵測,讓卑微的愛情成功詛咒別人的死亡了。現在外面空氣新鮮,小風一吹,我終於計算出來,這些天林大人不經意或者故意隱瞞的這個秘密苦死我了,為了小三這個事情,我失眠焦慮掙扎自虐,飽受良心摧殘,想到這點,我真想站起來踢他幾腳,當然這隻能是意淫一下,借我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邪火沒處發,只好得罪那群麻雀。

林大人看了看我,別過頭看向別處,幽幽地說:你不是也沒問嘛。

我正火冒三丈之時,剛才飛起的麻雀如同反應遲鈍的我一樣,在遭受暗襲一兩分鐘後,毅然在我仰天長嘯的臉上留了一坨排洩物。

我的火生生就這麼咽回去了,因為林大人看到那樣子的我後說道:真是一群以直報怨的麻雀啊!

好一對父子相……

PK

週日我給林林掛了個電話,報告了一下林大人的婚姻狀況已從已婚轉到了鰥夫。林林在電話那頭為難起來,白白看著手機裡一毛錢一毛錢地溜走,我也沒聽見她說一句指導性的意見,懷疑這位大小姐最近做農婦做得太投入,偷菜偷得神情恍惚了,正想罵她幾句,她低聲說道:那這個事情就難辦了,姓林的和姓王的都這麼帥,唉,一女怎麼不能侍二夫呢。

我想她這麼壓低聲音說話,大概是有點自知之明,深知說話內容要是被方予可聽見了,面臨的將是殺無赦的懲罰。

我心情不錯,難得地沒有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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