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鄭僮到了王鈺書房,在門外報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鄭僮何曾見過這般富麗堂皇的府邸,心裡暗思皇宮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正遲疑間,就聽到王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鄭二來了?還不快進來!哈哈!”
鄭僮踏進王鈺書房,還未見人,兩腿就屈了下去,口稱:“小人鄭僮,拜見……”王鈺急步上前扶住,責怪道:“又來了,早就跟你說過,咱們是同窗。不要拘禮。”鄭僮此時才抬起頭來,只見王鈺氣宇軒昂,貴氣逼人,跟當年在汴京街頭那個潑皮小混混,判若兩人。唯一相同地是,他對自己的笑容,至今沒有變過。
兩人落座之後,丫環奉上茶水。果品。王鈺連連勸著鄭僮吃一些,不過鄭僮知道,王鈺如今身為宰相,日理萬機。如果沒有事,絕對不會找自己上門。遂直言問道:“相爺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鄭僮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王鈺靠在椅子扶手上,一聽這話,佯裝生氣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我之間,不比常人。難道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來敘舊?”
鄭僮輕笑一聲,回答道:“小王相爺政務纏身,若無事,自然不會想起小民。”
王鈺聽他這話裡有話,坐正了身子:“鄭老二,你小子不厚道。我王鈺是那樣的人麼?去年。你聚眾賭錢,有人出千。你揍了人家一頓,打得那人險些喪命。上面要辦你。結果呢?沒事吧?過年那會兒,京城戒嚴,吏部侍郎許大人的老婆出城去上墳,你給人家攔住了,死活不放。那許夫人扇了你兩個耳光,當場撂下狠話,要你吃不了兜著走。結果怎麼樣?人家倒送了一百兩銀子給你賠罪,後來又加送了三百兩。有這些事麼?”
這些事情。鄭僮知道,如果不是王鈺在後面撐著。自己怕是早遭了殃了。小小一個城門官兒,無權無勢,有時候惹急了,平頭百姓都敢罵你幾句。
“相爺大恩,小人不敢忘,這一輩子,沒說的,你讓我去死,我眉頭都不皺一下。”鄭僮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靠,說什麼玩意兒呢?我能讓你去死?哎,你老孃身子骨好些了麼?”王鈺語含關切的問道。
鄭僮臉上,突然黯淡下來,低聲說道:“我娘去年就病逝了。臨死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讓我這一輩子給相爺當牛作馬,也要報答大恩。”
“什麼!”王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老人家去世了?哎呀,你這傢伙,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地娘就是我的娘,給老人家送終也要算我一份啊,唉,你啊……”
鄭僮嘆了口氣,抬頭笑道:“不說這個了,相爺,你把我當朋友,從來沒有看不起我,這一點我心裡明白。有什麼話你直說,再難的事我也替你去辦。”
王鈺聞言,略一沉吟,坐了回去。手輕輕拍打著扶手,似乎猶疑不決。鄭僮見狀,也不打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二,說句實話,不是我王鈺不想照顧朋友。這麼幾年,你還當一個城門官,那是我有意安排的。如果我提拔了你,勢必引起別人的注意,有些事情你就不方便去辦。我府裡這些人,不瞞你說,都不是我的心腹。只有你,我是信得過地。不要著急,快了。”王鈺這話,聽起來像是說給鄭僮聽,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鄭僮畢竟只是一個門官,對朝政大事不太瞭解,所以王鈺說的“快了”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明白。
“這樣,你回去把城門官的差事辭了,我有件事情要你跑一趟幽雲。那裡可正在打仗呢,你有膽量麼?”王鈺問道。
“呵呵,當年上梁山賊窩,我也沒皺過眉頭,還怕什麼幽雲前線?這次也是送信?”鄭僮豪氣干雲的笑了一聲。
“嗯,不錯。”王鈺點頭道,“不過這次是送口信,你到歸化州去,找到种師中老將軍。傳我的口信給他。”
种師中戍邊名將,鄭僮也聽過他的名號,遂問道:“什麼口信?”
王鈺招了招手,鄭僮會意,把頭伸了過去,只聽王鈺在耳邊輕聲念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這一句?”鄭僮聽完後問道。見王鈺重重的點頭,心知事關重大,當即起身告別。王鈺又囑咐了幾句,才放他離開。
王鈺雖然身在京城,可千里之外的戰事,他卻瞭若指掌。趙構這個軟蛋王爺,上任河北兵馬大元帥後,限制武將權力。尤其對种師中老將軍,嚴加防範。這個根,恐怕在自己身上,只因當年種老將軍曾經親自率軍增援自己。
現在,大金高麗兩國聯軍攻打幽雲十六州,前線戰事,想必吃緊。而种師中這個人,說好聽一些,就是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