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到大堂之外,王鈺突然剎住了腳。因為他看到的慘狀太過刺眼,那是一具插滿利箭的遺體。種霸是側躺在擔架上的,他的前胸後背都中了箭,由此可見,他生前中箭後還有過行動。
隨後而來的官員們不禁為這副慘象所震懾,更有文官倒退幾步,撞到了同僚身上。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至讓他死得這麼慘?
王鈺臉色鐵青,太陽穴不時鼓起,狠狠切了切牙,他慢慢走向院中。僅僅幾天前,種霸還在他面前豪氣干雲的表示,北伐一開始,他要作先鋒,直接打向大定府。如今,餘音在耳,卻已天人永隔。
士兵們將他們地將軍放了下來。垂手肅立,站在了一旁。王鈺能拼到今天的地位,按說早就絕情絕義了,可看到愛將慘死,心中仍不免陣陣刺痛。若說種霸身上的箭傷就已經讓人觸目驚心,那麼他額頭上塌下去的那一塊,就更讓人悲憤了。
站在為國捐軀的勇士身前。王鈺久久無言……
“啟稟王上,將軍生前是向前倒下去的,他沒有退過一步。”一名士兵小聲說道。這才是種霸,永遠都在向前衝,絕不退縮一步,就如同當年在隱空山大戰時那樣。一往無前。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人征戰幾人還?種家虎將。英烈千秋!
“誰能告訴本王,我該如何向種老將軍在天之靈交待?”王鈺長嘆一聲,像是問隨行的官員,又像是在問自己。他知道,沒法交待,已故燕國公种師中一生都在為國家征戰,契丹人,党項人,女真人。畏之如虎,到了白髮蒼蒼,本該安享天倫之際,仍在縱橫沙場,最後死在任上。
他唯一的兒子,交到自己手裡,不但沒把他培養成一代名將,反而因為保護自己,而致使將星殞落,三軍折柱。北伐在即。先折大將,讓人痛心疾首。
“王上。生死有命,不可強求。種將軍為國盡忠,死得其所,請王上節哀。”官員們此時也只能拿這些套話來安慰王鈺了。眾所周知,種家和王上有著很深的淵源,他們兩父子都幾次三番救王上於危難之中。
燕國公仙去後,王上對種霸十分器重,不但封了他開國縣公的顯赫爵位,還把平川關這樣極其重要地戰略要塞交到他手裡,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有意要讓種霸歷練,在北伐中建功立業。種霸生前,鹹都的同僚們曾經開他的玩笑,說北伐之後,說不定他就會成為大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郡公,前途不可限量。可人算不如天算。
王鈺蹲下身去,檢查著種霸的遺體,他身上所受的創傷何止數十處?這絕代的勇將,連敵人都稱他為大宋第一虎,卻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抓住一支箭,用力拔了出來,王鈺早就沒有眼淚了,可此時,他也禁不住有些眼眶泛紅。他能理解種霸臨死之前地心情,當年在隱空山,他也作好了為國戰死的準備,是種霸父子救了他。
足足二十七支箭,遍佈種霸的整個軀體。拔完之後,王鈺撫著他已經冰冷的手,牙關緊咬,種霸,你英靈不遠,看著吧,我要讓女真人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們知道,因為你種霸的犧牲,金國必將遭到我大宋最為猛烈的報復!
緩緩起身,王鈺閉上默哀,好一陣之後,他睜開眼睛,神色平靜地說道:“記錄本王的話,表奏天子,追封種霸為上雄郡公,加上將軍頭銜,號忠武,安葬在其父燕國公墓旁。他地家眷現在何處?”
“回王上,種將軍娶妻樊氏,育有一子,現在幽州。”有人回答道。
王鈺沉思片刻,隨即說道:“他的家人到由朝廷終生供養,按月給予錢糧布照種霸生前的俸祿雙倍發放。他的兒子成年以後,若保送京師太學,若從軍,就安排在他父親生前的部隊,優先提拔,到時上報本王知曉。”從一千年以後回來的王鈺,當然是個無神論者,他知道自己這些安排,對於已經閉上眼睛的種霸來說,沒有意義。但這樣,至少讓活著的人心裡好受一些。
“王上,都記錄下來了,立即以您的名義上奏皇帝。”
“安排一下種霸地遺孀和遺孤,本王要到幽州接見他們。”王鈺最後看了一眼種霸。“就地設靈堂,鹹都全軍戴孝,祭奠英靈,把王細陽從牢裡提出來。”
雖然時間緊迫,但對於種霸的祭奠儀式,沒有誰敢馬虎,士兵們一片忙碌。搭建著靈堂。四名軍醫正在小心擦拭忠魂的遺體,並給他換上了嶄新的鎧甲,左胸處佩帶著鮮豔的上將軍綬帶。
凡是鹹都的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大小,統統腰束白布,以致哀悼。氣氛,哀傷而肅穆。這種寧靜,被一個人的到來所打破。當王細陽被宋軍士兵押解著,跨進中門地時候,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