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的還是要看身份的,以往他們也地位懸殊,但沈子墨卻沒有生殺大權,如今那麼多眼睛盯著,她若不守禮,就算沈子墨不計較,也總歸是有有心人揪住來拿捏她的小辮子。
葉然笑著說:“畢竟君臣有別,不能像以前那樣和聖上沒大沒小的。”
沈子墨聽聞她明顯生疏的話語有些惻然,賜座之後,開口說道:“上次你拿出的崑崙圖現在何處呢?”
葉然也不拿喬,立刻從水袖中拿出雙手奉上,道:“原是應該早就該獻給聖上的,但傳承於家父時有巡視說若非碰到明君,萬萬不可輕易將此寶獻出,以免天下遭遇大劫。”
短短一句話既撇清了自己正巧在那檔口才把崑崙圖獻出,又奉承了他是一代明君。
沈子墨淡淡的高興之餘還有些疑惑,“若這是你父親傳給你的,難道你是羅什族人,那又為何出現在帝都?”
“我是羅什族人,到了我父親那一代經過數百年的研究,終於窺得成仙的緣果方法,於是將崑崙圖傳與我之後,便閤家飛昇了。我作為傳承之人,仍在人間修煉,可惜不善經營,竟在帝都流落街頭,直到被阿媽收養。”葉然不敢說出實話,生怕被沈子墨察覺出自己是利用他才進宮來。
對於她的話,沈子墨向來不會存有懷疑,只安慰她道:“朕帶你入宮來,也是結了善緣。只希望你在宮中能開心自在。”
“我省得。”葉然低下頭去道,“正因為如此,葉兒願意代替聖上前去崑崙山尋得至寶。”
沈子墨沉吟著沒有說話。
傳說中《歸一雲》在百年之前被收入崑崙派的後山至寶密洞中,沒有崑崙圖上的路線根本無法找到,一般人即使有了這圖也得熟悉崑崙陣法,若有羅什族人願意效勞親自去“取”,那是再好不過了。
“你若能將此物獻上,朕許你。。。”正要許下一個天大的好處,沈子墨卻又犯了難,葉然畢竟不是先皇親生的女兒,賜號的郡主已是極致品位,無法再升成公主,先皇在世時知道時日不多,天下蒐羅到的奇珍異寶海外仙丹全都一股腦地往青荷宮送,駕崩前還留下了那樣一副詔書,竟是連婚事都考慮好了。
先皇已將葉然的一切都考慮好,給她最好的了,沈子墨不知道自己還能許下什麼承諾。
葉然明白沈子墨的難處,笑著解圍說:“聖上既然結了善緣,那我去趟崑崙也是善果,聖上不必介懷。晉國若國富民安,還能一統邊疆國家就好了,也算我為晉國出了一片力。”
有了崑崙圖和葉然,這句話不再是空話,而是即將實現的藍圖。縱使沈子墨心思沉靜,在這句話前也不由得也生出江山伏於腳下的豪情壯志來。
一番交談過後,葉然露出疲態,提出告辭,走到門口時她卻猶猶豫豫,似乎有心事未了。
沈子墨道:“葉兒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在宮中數月,我與剋落木國的質子結識,我差點掉入湖中,他也算救了我一次。葉兒見他心思單純,極為想家,聽說剋落木的汗王身子也不太安好,倒是想求聖上一個恩典,允他回家。”葉然知曉自己僭越了,臉紅著說完了話。
“葉兒終究也是稚嫩。”沈子墨有些好笑,“既是質子,如何輕易回國,萬一一去不返脫離了掌控,倒是影響晉國安危。”
葉然辯道:“可以派支軍隊護送他去剋落木皇宮中麼,萬一汗王真的病重了呢。”
她嬌憨的話語倒給了沈子墨啟發,派支軍隊護送哲別回國,既全了自己仁愛的名聲,又能趁機探查剋落木如今的情況,若是汗王不濟,他們甚至可以內外接應,扶植哲別登位變成晉國傀儡,到時剋落木國不就成了囊中之物了嗎。
思及至此,沈子墨摸摸葉然的腦袋道:“葉兒的話很有道理,朕答應你放哲別回剋落木國探望他的父汗。”
見到他已經想明白其中利害關係,葉然見好就收,說了些感激的話語,便告辭了。
葉然出發去崑崙的日子和哲別回剋落木是同一日,她的行程不能公示人前,於是被梳妝打扮成護衛軍的模樣混在保衛哲別的軍隊裡。沈子墨親自到清坎門內送別,倒把單純的哲別感動又是淚眼朦朧的。
軍隊快要走出清坎門,葉然在汲汲營營匆匆向前的人群中回過頭去,沈子墨坐在高位之上,面容被朝珠遮住,模糊不清,華美富麗的錦繡宮殿在青天下也漸行漸遠,好似那些存在的舊時光一去不返。
今日是她的及笄日,少年時光跌宕艱難,只盼日後的路能走順一些,通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