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揭穿你,你慢慢地暴露吧。總之,也許以後你會成為我的一個溫柔的敵手”。
我笑著說:
“但願沒有那一天,你是姐姐,你要多讓著我。”
她問我:
“你的公寓在哪裡?”
我回答:
“我沒有買公寓,我感覺到我的生活很動盪,我也沒有心思為自己買公寓,讓姐妹們覺得我中飽私囊。我只想租一套,暫且穩住自己煩躁的情緒。”
一點紅問:
“那你租了沒有?”
我回答:
“租了。租金我已經交了她的僕人,房子很漂亮也很大,後院是個美麗的花園,而且是個女房東。女房東就和她的女傭住在後花園的閣樓上。”
我們談了許久。晚上她留我吃了夜飯,我們一同到霞飛夜總會去趕夜場。
第二天清晨,我帶了滋芽,來到我租用的公寓裡。我讓滋芽拉開樓上樓下所有的窗簾,開啟所有的窗戶,讓這兒從前留存的氣息統統流失乾淨。我要在這個公寓的每個角落,留下我葉兒的體香。我知道,我的永駐地在山林,這兒只是我人生旅程的一個驛站。
我為我裝飾過的公寓感到滿意,儘管是租來的,可畢竟是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我配置了一套杏黃色的楠木傢俱,糊裱了嫩綠色的牆紙。更顯得交相輝映。樓上很淡雅,四壁是書架,白紗圍屏後面是床,床後是衣櫃,床頭有一盞落地的腳燈。床上的被褥都是新購買來的,我廚房所有的用具都是象牙製品和瑪瑙製品。
今天上午我讓新僱來的廚師獻藝。我在床上趴著看書,讓我放飛的心情錦上添花。
有人輕輕地敲了幾下臥室的門,我問:
“誰?”
滋芽說:
“姑娘是我,房東太太要見你。你出來看看房東是誰?”
我合上書,伸了個舒服的懶腰,下了樓。只見一個身穿米黃色的少婦,她蜷曲著頭髮懷裡抱著一隻小狗在玩弄。我很大方地走過去伸出手說:
“房東太太您好!”
她抬起頭,我立時大吃一驚,原來是淳妤。
我問:
“你就是房東嗎?”
她說:
“是!很新鮮對不?”
我回答:
“是新鮮,這是你真正的家嗎?”
她說:
“這個你就沒有必要知道了,這兒很安全,又有會做日餐的女孩子吉子。”
我坐到她的身邊。看著她坦然自若的樣子,感到心寒。我問:
“你究竟這樣陰魂不散地纏繞著我,到底想幹什麼?”
她顯然不太高興,冷著臉說:
“我讓你給我儘快殺死一點紅,不然你們霞飛夜總會的姑娘們一個也別想活。”
我也用充滿哀怨的語氣責問她:
“淳妤,難道你們日本女人都這樣狠毒?你為什麼非要殺一點紅不可?她真的和你仇深似海嗎?”
她冷冷地一笑,說:
“這也用你這樣大驚小怪嗎?告訴你我殺她的原因,那就是因為我曾經是個舞女,而一點紅也是舞女,作為舞女所有的男人都是我們的主顧,所有的舞女就是我們的敵人。”
我真的笑了,說:
“淳妤,你真是一個天才,你說的也真是個笑話。”
她哈哈大笑著說:
“將來你也會變成一個天才的,我要讓一點紅成為你天才之路上的第一個成熟的點綴。”
我們都沉默著。她的笑聲熔化在米黃色的空氣裡,變成了超凡脫俗的恬靜。我的心境沉靜得透徹,無波無瀾。我明白我永遠擺脫不了淳妤的糾纏,我仰起頭向四周望望,屋頂一副刺目的圖案破壞了我的心境,擾亂了米黃色的恬靜,我忍不住問:
“屋頂是你們日本國黑色的太陽旗嗎?”
她欣喜地點著頭說:
“是我大日本國的國旗,它光芒萬丈,像太陽一樣永遠普照著整個世界,我愛它!”
我感到心口被什麼東西緊緊堵住,我快窒息在她的面前。我問:
“你是不是以後還要和我生活在一起?”
她說:
“是,我們以前是主僕,接著是敵人。現在不僅是鄰居而且還是情敵,我告訴你,我也一直愛著野原一郎。”
我說:
“我不愛他,我也不是你殺人的工具,希望我們各行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