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有總結性質:
“毛是同整個歐洲差不多大小的土地上居住的約四分之一的人類的無可爭辯的領袖,他掌握著只有中國曆代那些最威嚴的皇帝才能與之相比的權力,在中國歷史上,短短一代人的時代所發生的濃縮了的變化,需要西方用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毛具有多方面的卓越才能,他是幻想家、政治家、天才的政治軍事戰略家、哲學家和詩人。”
這就是一個西方人眼中的毛澤東。這本書的最後一句話談到了毛澤東的詩詞——“毛的詩就像他的書法作品一樣,抓住了那個時代痛苦的、無法平息的精神。”①我覺得這是個巧合,在這本60多萬字的書裡,最後一句話居然說的是毛澤東詩詞,這的確耐人尋味。當然,也有一些對毛詩的評論,譬如說:“唐詩的偉大翻譯家亞瑟·瓦利就認為‘毛的詩詞不像希特勒的畫那樣糟,也不像丘吉爾的畫那樣好。’”又譬如說到毛的書法,就認為“初看上去驚世駭俗,卻透露出一種華而不實的自尊自大,達到了傲慢無理的程度……絲毫不顧運筆的傳統章法,並且基本上是不相關聯的。”②
毛澤東詩詞的一種解讀(2)
顯而易見,這些評價基本不著調。但是,他對毛詩與毛的革命生涯相互關係的看法卻別具一格。他說:“毛對詩歌的熱愛,使他在東山高階小學堂的那段青少年時期的生活格外有光彩,而且這種愛好繼續伴隨他度過了以後所有的###不安的歲月,這一愛好,也成為一種崇高的副旋律,調節了戰爭的野蠻,並使他從革命鬥爭的枯燥乏味的邏輯中走出來。”③
半個多世紀以來,西方很多歷史學家、傳記作家寫了很多關於毛澤東的專著、傳記,這裡首先介紹一下我所知道的西方人看毛澤東的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大約七十年前,即1936年最早向西方介紹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的是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史沫特萊、英國記者路易斯·斯特朗,代表作是《紅星照耀中國》、《在延安》、《毛澤東印象記》;第二階段是大約五十年前到文革前,主要有美國學者史華茲的《中國的共產主義和毛的崛起》(1951)、英國學者斯圖爾特·施拉姆的《毛澤東》(1966);第三階段是三十年前毛逝世至今,主要有英國學者迪克·威爾遜《歷史的巨人毛澤東》(1979)、美國學者羅斯·特里爾《毛澤東》(1980)。最新的就是法國學者菲利普·肖特的《毛澤東傳》,為寫此書,他來到中國,花了五年時間走長征路,採訪當事人,查閱資料,該書英文版1999年在英國和美國同時出版,隨後譯為法文、保加利亞文、捷克文、俄文、西班牙文和德文字,這是迄今為止西方國家最具影響力的毛澤東傳記。但是即便包括這本書在內,我總的印象是,他們看中國的政治、軍事、歷史還差強人意,可一旦談到文學藝術,就相去甚遠。這也是激發我來解讀毛澤東詩詞的動力之一。因為東西方之間確有個跨文化傳統的問題,不能苛求他們對毛澤東詩詞的深入理解。
前面談到比較有代表性的西方人的評價,現在我再介紹國內學界比較有影響的人物——梁漱溟評價毛澤東的三句名言。梁漱溟號稱是中國二十世紀最後一個大儒,號稱是反對階級鬥爭第一人,否定“文化大革命”第一人,是毛一輩子的諍友和辯友。1957年,為了試一試中共的氣量,他在大庭廣眾面前與毛辯論,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在一片“梁漱溟滾下來”的口號聲中才悻悻下臺。晚年梁漱溟對毛有三句話的著名評價。第一句話說,影響二十世紀中國的有三個人: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這後來成為流傳甚廣的說法。第二句話說,毛不只是一個毛,有多個毛。這是說毛有多個側面,是很豐富的,複雜的,變化的。
關於毛的多個側面,我多說兩句。不久前李敖來大陸作了三場演講,他給三場演講的定位分別是“尼姑思凡”式、“金剛怒目”式和“慈眉善目”式。如果借用這三個定位來解讀毛澤東,那麼可以說毛在這三個側面都有非常精彩的、經典的表現。比如說“慈眉善目”的一面。我們解放軍藝術學院舞蹈系有一位已退休的女老師,叫湯景秀,五十年代是中南文工團的舞蹈演員,曾經多次陪毛澤東跳舞。第一次跟毛跳舞,毛就問她,小鬼你叫什麼名字。說我叫湯景秀。毛問哪個湯?三點水的湯!毛說北京有個小湯山,那就是你們家的山,下次你到了北京,我請你去小湯山。這就是毛的一種風格。 現在湯景秀隨便什麼時候跟大家說起這幾句話,就兩眼放光,神采飛揚,她現在70多歲了。她當時的舞蹈隊長叫俞九香,毛也是問她名字,然後想想說,你這不對,魚放久了只會臭,怎麼會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