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季節,這樣一個飄雪的夜晚,母后披散著發,僅著白色單衣出現在他床前,將熟睡的他搖醒,不顧他的掙扎,把他拉出寢宮。
那天,寢宮外守夜的侍衛不知為何在門旁睡得很沉,連安冬都在他大叫了好幾聲之後才掙扎地醒過來,痛苦的在雪地上爬著,想要追上被母后硬拉著往荷花池走去的他,卻力不從心……
“二爺!”
一聲驚呼,將他從過去的夢魘中拉了回來。
段毓楠嘴角又微微勾起,緩緩的收回視線,望向前方,看見安冬焦急的奔了過來,身上連件外衣也沒穿,腳上連鞋也忘了套,看來自己又嚇壞了這個忠心耿耿的侍從了。
“天啊!二爺,奴才剛進房探視,卻沒有看見您,簡直嚇壞了!”安冬差點哭出來。“我急忙叫醒軍清和問之,分頭找您。”
“我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他淡淡地說:“安冬,下雪了呢。”
“是啊!”安冬火速撐開手裡拿著的傘替主子擋雪,一手再接過主子手上的燈籠。“二爺,下一次您若睡不著,想散步,拜託請叫醒奴才,讓奴才陪著您,要不然奴才夜裡都不敢睡了。”
“知道了。”段毓楠望著他,有些恍惚的問:“安冬,你跟著我多久了?”
“十九年,二爺。”
十九年了啊……
長長的十九年,總是讓安冬提心吊膽的,頭三年他健健康康,卻要顧著他的小命,接下來的十六年,要他小命的人不在了,他的健康卻一敗塗地,得更勞心勞力的顧著他的命。
“真是辛苦你了,安冬。”
“二爺……您怎麼突然這麼說?奴才一點兒也不辛苦,辛苦的是二爺您啊!”安冬詫異,心生不祥的預感。這樣的主子,就好像、好像在交代什麼似的……
不不,別胡思亂想!他在心裡斥責自己。
“沒什麼,只是突然這麼覺得罷了。”段毓楠笑得有些飄忽。“瞧你急得連鞋也沒穿,我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呢。”
“啊……”安冬低下頭,這才望向自己僅穿著襪子的腳。“不見二爺,奴才急慌了腦,哪還記得穿鞋。”
不記得穿鞋,卻記得為他帶傘?
“回去吧。”段毓楠又是一笑,手搭上他的肩。“順便把肩膀借我,我有點累了。”
“二爺?”安冬察覺肩上的重量倏地一沉,驚慌的丟下燈籠和傘,兩手急忙抱住癱軟的主子。“二爺?來人啊!快來人啊!”他驀地放聲大喊。
“安冬!”宋問之首先聞聲飛躍奔來,接著是洪軍清,看見癱在安冬懷裡的主子,兩人俱是一驚。“二爺怎麼了?”
“快!二爺暈倒了!你們一個快去請大夫,一個回小築到二爺房裡多點幾個火爐,被窩弄暖,動作快!”安冬明快的交代。
“知道了。”兩人分別行動。
安冬交代完後,馬上抱起清瘦的主子快步走回憩心小築,察覺主子的重量較從前更輕,眼眶立即紅了起來。
這一夜,憩心小築紛紛擾擾,過了一個不平靜的夜。
杜吉祥猛地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光讓她立即又閉上眼,好一會兒之後,才又慢慢的抬起眼睫。
瞪著床頂那華麗的雕刻,她知道自己又換地方了。
不過這裡是哪裡?
她只記得自己逃到門邊,眼看就要成功逃出門,結果門板卻毫無預警的迎面撞了過來,她只覺得腦門一痛,便不省人事了,然後……就是現在……
不,還有夢。
烈火焚燒的夢,以及……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夢裡有個聲音,還有一隻冰涼的手,渾沌中,她以為是爹,那是夢嗎?
房門咿呀一聲被推了開來,一會兒,一名丫鬟端著一碗藥接近,看見昏迷多日的人睜開了眼睛,驚喜的湊到她面前。
“杜姑娘,你醒了?”秋玉將藥放在床邊的矮几上。“真的醒了嗎?”
杜吉祥望著眼前這名姑娘,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杜姑娘。”見狀,秋玉擔憂地輕問。
“知道,我醒了。”杜吉祥有些無力的回答。“我……睡了多久?”
“太好了!醒了就好。你得了風寒,發高熱,好危險,昏迷七日了呢。”秋玉這才鬆了口氣。
“這裡是什麼地方?”杜吉祥只問重點。
“這兒是憩龍山莊,是我們的主子爺救了你。”秋玉微笑著替她拉好錦被。“你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