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正是大街上最熱鬧的時刻,文相慢悠悠的在路上走著,看著一旁吆喝著的小販,和來來往往的行人。
揹著手悠閒的跺著步子。
他目光掃過,忽而一頓,落在前面一個買米的攤販上。
文相停了停,而後快步走上去:“何大人?”
正在買米的何文靖聞言,直起身子轉頭看去,便見身後的文相正揹著手看著自己。
“相爺。”何文靖眼中帶著驚訝,轉過身子站定,雙手抱拳拜了拜:“真是巧,這兒都能遇見相爺。”
“可不是巧呢,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文相笑道,邊說邊湊著身子往前探了探:“你親自在這兒挑米麼,如何?”
“米還不錯。”何文靖亦是笑著回道,說著,一旁賣米的攤販已經量好了米,向著這邊遞來:“客官,您要的白稻米,拿著勒。”
何文靖一旁跟著的小廝接過,掏出懷中的銀兩付了錢。
文相看了看小廝抱著的米袋子,然後轉頭看向何文靖:“我以為兵部的事兒會讓你焦頭爛額,你倒是能忙裡偷閒。”
兵部的左右侍郎,一個東方葛牽扯貪墨,一個宋振東牽扯到孫相,紛紛牽扯落馬。一根絲拉出一堆爛根,黨羽牽扯,利益拉絆,下面各部門調動也是差不多換了個天。國稅牽扯的戶部,有蘇辛原坐鎮,真要說起來,兵部可算是這次受波及最大的。
何文靖看著文相,笑著回道:“相爺哪裡的話,忙必然是忙的,不過調動官員也不歸下官管,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也就好了。”
“好啊,說起來就是我最忙,忙的頭打地。”文相揹著手無奈的笑道,而後看著何文靖:“既然何大人也無事,要不,咱倆去喝兩杯?”
“正巧,下官也是好久沒喝過了。”說著,何文靖轉頭看著一旁抱著米袋定定站著的小廝:“你先抱著米回去罷,跟夫人說,我跟相爺去喝兩口。”
“是。”那小廝低頭應聲,而後抱著米袋子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上午下過雨的路上有些溼,不過現在下午卻是敞開了。天就像是被雨水洗過一般,藍的發亮。
兩人都在東家巷子住,穿過街道走到巷口的來客樓中,點了個樓上靠街的雅間,要了兩壺清酒,一碟牛肉外加一盤肘子肉,慢悠悠的喝起來。
臨街的窗戶撐開,下頭來來往往的人挎著籃子,或者提著布袋,喧嚷熱鬧。夜越晚,天越藍。到後面厚重的雲完全散開了去,夕陽的餘暉從窗柩中灑進來。
何文靖跟文相,兩人在臨窗的案旁坐著,慢悠悠的喝著酒。
“下官聽說,相爺家門口都被堵得水洩不通了麼?”何文靖一邊端著酒杯,酌上一口,一邊笑著問道。
文相挑著面前的牛肉放了一片到嘴裡,搖搖頭,沉了口氣:“堵得我都沒法兒回去了。”說著,文相攤攤手:“這不,才跟你到這兒來喝酒消遣。”
何文靖聽著文相隨性又無奈的話,跟著搖了搖頭:“也真是,見了縫就鑽。都是正兒八經考上來計程車子,大多還都是入了翰林院的。如何這般四處低聲下氣。”
“他們都以為那些個官位是我自家的,隨便拿一個就成的事兒。”文相邊面無表情的說著,邊伸出筷子又夾了片牛肉嚼起來。
何文靖也跟著夾了片肉,吃罷,笑道:“有能力,記了功,哪兒能看不到呢。上頭又不是瞎了眼。”
文相聽得一嘆:“可不是麼,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事兒多好。”說著,用將夾完牛肉的筷子指了指面前的何文靖,笑道:“就像何大人這般,做好自己該做的,有功自然就會往上調。”
“我再往上調,那也是十年後的事兒了。”何文靖說著不由得一笑。將升任兵部尚書,再往上調,也就是內閣拜相了。這樣的位置,上去之前,不熬個十幾年是沒有人服氣的。
“沒有關係,沒有舉薦,熬個十幾年也正常。”文相酌了口酒,看向何文靖,帶著欣賞的目光點點頭:“不過如今,像何大人這般沒有家族勢力,也不拉幫結派的官員,可是不多了。”
何文靖聽著文相的話,放下手裡的杯子,看向文相,笑道:“大人不就是一個麼。”
“那是我沒膽子呀。”文相說著,拍了拍手:“不然我怎麼會熬幾十年頭髮全白才從禮部升到內閣呢?”
“現在還是內閣首相了。”何文靖接道。邊說,邊拿著桌上的酒壺,給文相斟滿酒,而後舉起杯子:“來,咱倆慶一杯,就慶……就慶,你我二人不拉幫結派,不攀權附貴,也坐到今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