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端起案上的杯子,嘖了一聲:“得虧我膽兒小,沒敢拉幫結派。”
說著,文相腦子裡浮過這幾年紛紛落馬的官員,小到翰林院侍讀,大到內閣首相,一批又一批,個個都是拉幫結派的,還不是一夥兒的。
他嘆了口氣,而後將自己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又嘆道:“得虧我膽兒小呀。”
“膽兒小才沒能牽扯到呀。”何文靖笑著回道,一邊端起案上的酒滿上。
文相聽著說著,他轉頭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馬,迎著照進窗柩的夕陽光,微微的眯了眯眼。
朝廷裡伸進來了一隻大手呀,一隻看不見,捉不到的大手。卻翻雲覆雨的大手。
第五百七章
文相眯著眼,夕陽的餘暉照在他那張佈滿溝壑皺紋的臉上。他的眼睛閉了閉。雙手放在盤著的腿上。
最令人恐懼的是,即使這隻大手將朝廷翻了個天,他卻並不能窺視一二。樹大似孫家,都被連根拔起,孫相就是前車之鑑。
文相睜開眼,回過頭,摸了摸自己鬢邊的白髮。
戰戰兢兢,不逾越不攬權。只求在這暗流湧動的朝廷安得一足之地。
“不過……”何文靖替文相斟滿酒,輕輕放下手裡的酒壺,抬頭看向文相,帶著試探和些許猶豫道:“不知道文相有沒有一種感覺?”
文相端起何文靖將斟滿的酒,挑眉看著他問道:“什麼感覺?”說罷,一飲而盡。
何文靖轉頭,透過窗戶看了看樓下不曾注意到這邊的人群,將聲音又壓低了些:“朝堂似乎……被人抓住了咽喉。”說罷,何文靖偏頭看向文相。端起桌案上的酒壺,給文相手裡空了的杯子斟滿。
文相端著酒杯的手一僵,聞言,慢慢抬起眉頭,看向何文靖,過了片刻,才悠悠道:“哦,是麼?”
說著,文相將手裡的酒一飲,在桌案上放下杯子,又接道:“這個老夫倒是不曾注意,何大人此言怎講?”文相一邊拿著筷子,眼神卻是一直盯著何文靖。邊笑邊問。
何文靖面上表情不變,只是拿著酒杯抿著,轉頭看著底下過往的人群,平靜的說道:“怎麼講我不清楚,但是便是覺著,朝廷這兩年的動盪,有些莫名其妙。換血般的罷免調動也是讓人措手不及。”
說罷,何文靖將手裡的酒一口飲下。
文相沒有回聲,只是挑著肘子肉慢慢的嚼著,邊嚼邊眯上了眼,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要真是這般,何大人不真是這動盪裡頭的受益者麼?”
何文靖聞言,回過頭,將桌案上的酒杯斟滿,看向文相,笑了笑:“我以為,相爺也是受益者呢。”說罷,拿起自己的那杯酒,衝著文相舉了舉,飲盡。
文相拿著的筷子頓了頓,倏忽之間就恢復了神色。他放下筷子,也端起酒杯,對著何文靖舉了舉,飲盡他笑了笑,又搖搖頭,沒應聲。
何文靖放下手裡的筷子,又斟滿了兩杯酒,雙手奉到文相面前。
文相看了看何文靖,而後慢悠悠的接過:“何大人這是想把我灌醉麼?”
“可不敢。”何文靖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喝到盡興處且止。”
說罷,何文靖一小杯酒一飲而盡。而後嘖嘖兩聲,舒爽的吐了一口氣。
“清酒如此,不知往後能飲幾回。”何文靖悠悠嘆道,嘴裡還帶著濃濃的酒香味。
文相亦是跟著舉杯一飲而盡,他看著何文靖:“待時局大定,天下安生,自然是想飲幾回就飲幾回。”說著,文相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何文靖戲謔道:“難不成何大人連喝酒的銀兩都被夫人管著了?”
說罷,文相大笑兩聲:“無礙無礙,有老夫在。想飲酒,找老夫便是。”
何文靖端起酒壺,又給文相將放下的杯子斟滿,他抬眼,看了看酒勁些許上頭的文相,帶著無奈嘆了口氣:“銀錢倒是有,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命。”
文相端著何文靖將斟滿的酒,動作一緩,而後慢了起來。連臉上的大笑的收了收。帶著點點深意的笑:“何大人尊位兵部尚書,憂心的倒是夠遠。”
何文靖端著自個兒的酒杯,向著文相一舉,而後一飲而盡,嘖嘖兩聲:“朝堂湧動,我連我是怎麼上到這位置的都不明不白,往後大概怎麼下去也是不明不白呀。”
說罷,何文靖幽幽長嘆一聲,而後拿起筷子挑起盤子裡的大片牛肉塞到嘴中,大嚼了兩口,望向窗外,眼神茫然:“兵部左右侍郎都一言不發就被端掉了,再想想本來深的恩寵權勢滔天的全威,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