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衣的人。
那個人就在下臺階的必經之路上,負手而立,上午的陽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那張慘白髮青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是帶著人皮面具的,但是就算他帶著人皮面具,我也一眼就認出他是誰了,歸無常,不會再有人身上能帶著比他更強烈的蕭瑟孤寂的氣息,那種氣息冷到極致,冷的就像死亡。
歸無常緩緩抬起了頭:“到此為止了,都留下罷。”
蕭煥放開我的手,眼睛緊盯著歸無常,嘴裡的話卻是向蕭千清說的:“你和宏青帶她走,我來拖住他。”
蕭千清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一聲:“不要說的好像你要去送死一樣,這個人有那麼厲害?打倒他我們一起走不就好了?”
蕭煥沒有說話,歸無常微微冷笑了一聲:“好狂妄的小子。”
他的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就疾閃向蕭千清,就算蕭千清變招迅速,也只堪堪用手中的碧玉簫架住了他揮來的拳頭。玉簫咔嚓一聲斷成兩截,蕭千清被逼退了一步,一時間胸口起伏,竟然說不出話來。
蕭煥揮掌攻向歸無常,輕叱:“還不快走。”
蕭千清愣了愣,拉住我的袖子想要從他們身邊繞過去,宏青向熒點了點頭:“你跟主公走吧。”說著挺劍加入站團。
蕭千清在一旁頓足笑嘆:“你們這是幹什麼,讓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小姑娘?”
看到宏青,歸無常冷笑了一聲:“你就是李笑我的兒子對吧,背叛皇室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了。”他說著,一掌引開蕭煥,另一手劈頭一掌就向宏青打落。
宏青不管他這威如霹靂的一掌,劍走肋下,直刺向他腋下的空門,全是不顧死活只求傷敵的打法。
蕭煥接下歸無常一掌後,緊跟著一掌劈出,直取歸無常要害,歸無常被迫無奈,只得撤回對宏青的攻手,退後了一步。
蕭煥頭也不回的對宏青喝道:“叫你帶皇后娘娘走,難道你想抗命?”
宏青喃喃的說:“萬歲爺。”持劍愣在那裡。
歸無常冷笑著:“好個寬宏大量的萬歲爺,你還是先來考慮考慮自己的性命吧。”他的手準確地穿過蕭煥兩臂間的空隙,一掌擊在他小腹上。
蕭煥向後躍出幾步,消減他這一掌的餘力,他伸袖擦了擦嘴角溢位的血跡,扶著旁邊的漢白玉欄杆站了起來。
歸無常冷笑:“你內力早就潰散了吧,就憑這將死之身,還妄想拖住我?”
蕭煥沒說話,抬頭看了蕭千清一眼,蕭千清搖頭微嘆:“看來也只有我來帶你們這兩個小姑娘走了。”他一手拉起我,另一隻手向宏青招了招:“別愣了,聽你的萬歲爺的吩咐,帶著熒走吧。”
熒今天出奇的聽話,一直任由宏青拉著走,這時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襟:“我們走吧。”
蕭千清拉我走下臺階,我回頭看著歸無常和蕭煥在臺階上靜立對峙,旁邊的小門逐漸湧出了玄裳的御前侍衛,他們已經追來了。蕭煥靜靜的注視著歸無常,他沒有看我,如果我就這樣逃走了,我們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吧,我猛地甩開蕭千清的手,轉身跑了回去。
蕭千清沒料到我會這樣,在後面伸著手說:“唉,你……”
我擦過歸無常跑向蕭煥,他的深瞳裡閃過憂急的神色:“蒼蒼……”
我抱住他的身子,他的身體冰冷,我把頭埋在他的衣襟裡,那種夾著些淡淡草藥味的清爽味道撲鼻而來,我大聲喊了出來:“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儘管來拿去好了!這條命就這麼值錢?就這麼一個個都急紅了眼?我是禍國殃民的狐狸精,還是神人共憤的大奸賊?要我的命儘管來好了,不要再打了,”我覺得雙頰冰涼,只有用力的抱緊蕭煥:“不要再打了。”
蕭煥想把我從他身上拉開,帶著焦急的說:“蒼蒼,聽話,不要這樣。”
我抬起頭來衝他吼:“吵什麼?所有人裡,你最混蛋,說什麼要保護我,你以為我稀罕?弄著弄著自己都快死了,你死了倒乾淨,剩我一個人怎麼辦?我討厭死了你了,什麼都不說的悶葫蘆!”我揪住他的領子,瞪他:“我討厭死你了,我就是要說給你聽,我就是要你死了也不安心,怎麼樣?”
他靜靜的看著我,忽然笑了,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珠:“就算沒化妝,哭花了也不好看。”
“你敢說不好看?”我瞪他一眼。
“不敢,不敢,”他笑著:“蒼蒼是最漂亮的,就算哭花了臉,也一樣漂亮。”
“要的就是這句話,”我得意的晃晃腦袋,點起腳在他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