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3 / 4)

出來,先給佟貴妃請了安,低聲道:“貴主子來的不巧,太皇太后正歇晌午覺呢。”佟貴妃不由停下腳步,問:“那皇上呢?”崔邦吉怔了一下,立刻笑道:“萬歲爺在東頭暖閣裡看摺子呢。”佟貴妃便往東暖閣裡去,崔邦吉卻搶上一步,在檻外朗聲道:“萬歲爺,貴主子給您請安來了。”這才打起簾子。

琳琅本立在大案前抄《金剛經》,聽到崔邦吉通傳,忙擱下筆迎上前來,先給佟貴妃行了禮。佟貴妃不想在這裡見著她,倒是意外,不及多想。皇帝本坐在西首炕上看摺子,見她進來,皇帝倒下炕來親手攙了她一把,說:“你既病著,有什麼事打發人來回一聲就是了,何必還掙扎著過來。”

佟貴妃初進暖閣見了這情形,雖見皇帝與琳琅相距十餘丈,但此情此景便如尋常人家夫妻一般,竟未令人覺得於宮規君臣有礙。她忍不住心中泛起錯綜複雜的滋味,聽皇帝如斯說,眼眶竟是一熱。她自恃身份,勉力鎮定,說:“魘魔之事另有內情,臣妾不敢擅專,所以來回稟皇上。”又望了琳琅一眼,見她微垂螓首立在窗下。那窗紗明亮透進春光明媚,正映在琳琅臉上,雖非豔麗,但那一種嫻靜婉和,隱隱如美玉光華。耳中只聽皇帝道:“你先坐下說話。”轉臉對琳琅道:“去沏茶來。”

佟貴妃與他是中表之親,如今中宮之位虛懸,皇帝雖無再行立後之意,但一直對她格外看顧,平日裡相敬如賓,她到了此時方隱隱覺得,皇帝待她雖是敬重,這敬重裡卻總彷彿隔了一層。聽他隨意喚琳琅去倒茶,驀然裡覺得,在這暖閣之中,這個位份低下的常在竟比自己這個貴妃,似乎與皇帝更為親密,自己倒彷彿像是客人一般,心中悵然若失。

第42章

琳琅答應一聲去了,佟貴妃定了定神,緩緩道:“事情倒真如皇上所說,另有蹊蹺,那宮女招認,說是端嬪指使她攀汙寧貴人,那些魘魔之物,亦是端嬪命人從宮外夾帶進來,以作偽證。臣妾已經命人將夾帶入宮私相傳遞魘魔之物的太監、宮女皆鎖了起來,他們也都招認了。臣妾怕另生事端,已經命兩名嬤嬤去陪伴端嬪,如何處置,還請皇上示下。”

皇帝緘默良久,佟貴妃見他眉頭微蹙,眉宇間卻恍惚有幾分倦怠之意,她十四歲入侍宮中,與皇帝相處多年,甚少見他有這樣的倦色,心下茫然不知所措。皇帝的聲音倒還是如常平靜:“審,定要審問清楚。你派人去問端嬪,朕哪裡虧待了她,令她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你跪安吧,朕乏了。”

琳琅端了茶盤進來,佟貴妃已經退出去了。她見皇帝倚在炕幾之上,眼睛瞧著摺子,那一枝上用紫毫擱在筆架上,筆頭的硃砂已經漸漸涸了。她便輕輕喚了聲:“皇上。”皇帝伸手握住她的手,微微嘆了口氣:“她們成日的算計,算計榮寵,算計我,算計旁人。這宮裡,一日也不叫人清淨。”

她就勢半跪半坐在腳踏上,輕聲道:“那是因為她們看重皇上,心裡惦記皇上,所以才會去算計旁人。”皇帝唔了一聲,問:“那你呢,你若是看重我,心裡惦記我,是否也會算計我?”

她心裡陡然一陣寒意湧起,見他目光清冽,直直的盯著自己,那一雙瞳仁幾乎黑得深不可測,她心中怦怦亂跳,幾乎是本能般脫口道:“琳琅不敢。”皇帝卻移開目光去,伸出手臂攬住她,輕聲道:“我信你不會算計我,我信你。”

她心底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皇帝的手微微有些發冷,輕而淺的呼吸拂過她的鬢邊,她烏髮濃密,碎髮零亂的絨絨觸動在耳畔。她想起小時候嬤嬤給自己梳頭,無意間碎碎唸叨:“這孩子的頭髮生得這樣低。”後來才聽人說,頭髮生的低便是福氣少,果然的,這一生福薄命舛。到了如今,已然是身在萬丈深淵裡,舉首再無生路,進退維谷,只是走得一步便算一步,心下無限哀涼,只不願意抬起頭。紫檀腳踏本就木質堅硬,她一動不動的半跪在那裡,只是懶怠動彈。腳蜷得久了,酥酥的一陣麻意順著膝頭痺上來。皇帝卻亦是不動,他腰際明黃佩帶上繫著荷包正垂在那炕沿,御用之物照例是繡龍紋,千針萬線納繡出猙獰鮮活。她不知為何有些悵然,就像是丟了極要緊的東西,卻總也記不得是丟了什麼一樣,心裡一片空落落的難過。

太皇太后歇了午覺起來,皇帝已經去了弘德殿。晌午後傳茶點,琳琅照例侍候太皇太后吃茶。太皇太后論了茶磚的好壞,又說了幾句旁的話,忽然問:“琳琅,魘魔之事你怎麼看。”琳琅微微一驚,忙道:“琳琅位份低微,不敢妄議六宮之事。”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說:“你的位份,我早就跟皇帝說過了,原本打算萬壽節晉你為貴人,偏生你一直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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