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後當場吞掉半瓶安眠藥自殺呢?”
她按著關門鍵的手指突然鬆開;電梯穩當的停在八樓。有兩個護士走進來,電梯開始往上升,再次來到一十二樓。其間我向護士們打聽了1218 病房的位置,護士說在十二樓走廊的盡頭。我和蘇祈從電梯裡走出來,轉個彎就來到樓梯拐角,她似乎已調整好狀態,在樓道里停住腳步,這裡又昏暗又寂靜,基本不會有路人經過。她笑了一聲,輕輕道:“顏宋,你還是老樣子,總是在不該聰明的地方聰明。當年的事我可以一件一件說給你聽,因為即使所有的誤會都解開,你和林喬也再沒可能了,你知道,林喬他活不長了。”
在這個陰暗的角落裡,五年前的夏天以另一種姿態呈現在我面前,一股灼人的熱浪從腳底燒到前胸,呼入的氣息都是悶熱的,就像立刻要下一場雷陣雨,讓人無端心慌。
蘇祈說著,她說了很多,那是我即使想過,也從來沒有相信過的,是我從不知道的五年前的過去。如果說我所經歷的五年是一個平而,她終於肯將林喬的平面、她的平面、其他人的平面一起端出來,在我面前還原出一個立體的五年,這裡有精確的時間,有精確的空間,有事實的全部真相。在這個立體的五年裡,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平面裡兢兢業業地扮演一個傷痕累累的受害者。
蘇祈說,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林喬對她說了分手,她不知道林喬為什麼要和她分手,她沒有答應。我和林喬出事的那天早上,她正在家附近散步,碰到從我們聚會上回來的女同學,女同學說起頭天晚上的聚會,問蘇祈為什麼林喬來了她卻沒來,還說起Dv 忘在我家了,喝到最後大家拿著ov 一氣亂拍,拍到很多關於林喬的意想不到的鏡頭。
蘇祈看著我,嘴角勾起笑紋:“顏宋,你說得不錯,那盤帶子裡連林喬的側面都沒有;鏡頭裡全是你;你各種各樣的特寫,配上他溫柔的提示旁白,‘寶貝兒,這個表情不錯。寶貝兒,把眼睛睜開。’很甜密的稱呼吧,他和我在一起那麼久,他從來都是叫我蘇祈蘇祈蘇祈,他從來沒有這樣親暱地叫過我。最後一個鏡頭,是對著你們家的電視櫃,只有一個古舊的空空的靜止的電視櫃,但我聽到他的聲音,他說,我愛你,我愛你。他說得那麼情深義重,我沒有看到,但我知道他在親你。我為什麼要自殺,當初我為什麼要自殺呢?我受不了啊,自己的男朋友這樣背叛自己,換作是你,你受得了嗎?他出了車禍,我不是故意要跑那麼快的,我不知道他在後面被車撞著了,我那時很難受,我只想著要回家。我在醫院裡洗胃,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我媽流著淚問我為什麼自殺,我告訴她是你勾引了林喬,你讓林喬背叛了我。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說的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正確的,不是嗎?人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那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事實到底怎樣,只有你和林喬知道,但誰也不會相信你,林喬躺在醫院裡,醫生也說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他不會站出來說我說的是錯的。林喬醒了之後,立刻要去找你,我告訴他,你恨他,你恨死他了。但最恨他的其實是我,你一定沒有我那麼恨他。他被他父母關在了家裡,他從三樓的窗戶跳下來,把好不容易養好的腿摔斷,再也不能打籃球。那時我想,我心中的林喬已經被你毀了,不放手不行了。”她觀察我的表情,一雙眼睛閃閃發光,聲音裡飽含了詭異的滿足,她說:“顏宋,你是不是覺得很痛苦,一定很痛苦吧?你和林喬本來可以有四年美好時’光,只要彼此相信,彼此努力,可你們自己把自己糟蹋了。現在,他活不長了,你們再也不會有未來了。”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我以為撐過那些苦日子,無論面對什麼,都能有一副堅不可摧的硬心腸,其實,怎麼可能呢。
我面無表情,聲音卻抖得厲害,我說:“蘇祈,那年你才十八歲,做這些虧心事,你怎麼下得去手 “
她笑吟吟反問我:“顏宋,那年你和林喬也才十八歲,你們那樣傷害我,你們又怎麼下得去手?”
這大約是第一次我和蘇祈吵架以敗北告終。
五年前,我傷害了她,那個時候,我是那樣嫉妒她,除了學習成績,簡直嫉妒她的一切,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傷害她。最後傷害了她,並不是有意為之,她的報復來得瘋狂而猛烈。但她沒有想過要去報復林喬。
她海波一般的黑頭髮在胸前劇烈地起伏,她成功打擊到我,她用勝利者的姿態從我身邊踱開,已經置身於光明的走廊,卻突然頓住腳步,輕聲道:“如果林喬沒有遇到你,沒有遇到我,就好了。”她用雙手矇住臉,前一刻還滿足著得意著的嗓音裡,帶了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