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偏廳,氣氛有點古怪。
侯汝諒笑意頗盛,胡應嘉、王本固的神色有點詭異,董一奎有心探聽舟山防備。
“原來你是汪直謀主方頓。”王本固嘿嘿笑道:“據說以前還是徐海的謀主,記得譚七指就是和你一起投了汪直……果然狼子野心。”
錢銳眯著眼打量著侯汝諒,“中丞大人亦以為應該剿滅靖海伯?”
“靖海伯復叛已成定局,南京兵部侍郎即將南下,統率諸軍。”侯汝諒嘆道:“雖戚元敬、俞志輔北上南下,但東南尚有盧斌,此外南京兵部擬定調江西總兵劉顯率軍……”
侯汝諒誠心道:“數月前一席長談,侯某知先生非凡品,又深知倭寇內幕,不如暫留侯某身邊……”
侯汝諒這番話還真是誠心的,但王本固蹙眉道:“自古以來,招撫盜匪,不留謀主,此僚入城,必為刺探軍情,當斬首示眾。”
“刺探軍情?”侯汝諒笑道:“若要刺探軍情,何需方先生親至?”
侯汝諒看錢銳躊躇不定的模樣,笑道:“先生此來為何?”
“受靖海伯之託,詢何事遭官府搜捕,靖海伯為勳貴,若無旨意……”
董一奎在一旁插嘴道:“久聞先生之名,此番靖海伯復叛已成定局,先生還是留下的好。”
“微末之身……”
“先生太過謙了。”
饒是滿腹心事,但碰到這種事,錢銳也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先被徐海強行擄去,成了徐海謀主;然後兒子為了打消自己死志,將自己塞到了汪直身邊,成了汪直的謀主。
現在又要被浙江巡撫侯汝諒強行扣留,為侯汝諒的謀主嗎?
在錢銳被逼的進退維谷的時候,面色鐵青的楊文趨馬趕到了錢宅。
“楊哥?”門房裡的錢家護衛大為驚詫,如今鎮海局勢危若積卵,怎麼最重要的楊文和張一山都回鎮海。
“張三也回來了?”楊文腳步一緩。
“一直就沒走。”門房低聲說:“從定海後所調了一批老兄弟過來,好像就是今日到。”
“鄭先生和孫知縣呢?”
“都在縣衙呢。”
楊文猶豫了會兒,在院子裡來回打著轉,在鎮海諸人中,論地位,孫鋌、鄭若曾最高,但暗地裡的秘密,這兩個人未必知曉。
至少三日前就是在這兒,楊文吐出譚七指這個名字的時候,孫鋌、鄭若曾都是不知情的。
但張三未必不知情……
楊文咬著牙揮手叫來門房,“張三人呢?”
“在西院。”
西院裡,張三正在急促的來回走動,顯得焦躁難安,“今日侯汝諒如何說?”
“什麼都沒說。”楊文突然反應過來了,“不對,董一奎說了,王本固彈劾奏摺五月二十八日已入京。”
張三冷笑一聲,“也就是說侯汝諒八成是被王本固說動了……也罷,就藉此次一掃而清!”
看楊文眼神迷茫,張三笑道:“少爺秘密出京,昨日已抵松江府。”
“松江府?”楊文一個激靈。
松江府雖然隸屬南直隸,從陸路到鎮海至少要兩天,但如果渡海而來,一日可達,但這也意味著另一件事。
楊文皺眉低低道:“盧斌?”
張三輕輕點頭,不論隨園,只論錢淵,他和楊文是錢淵安插在東南最信任的棋子。
想了會兒,張三又說:“萬一動手,府衙那邊小心點……”
楊文心思細膩,順著話風說:“這倒是,洪厚還在府衙裡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刑。”
張三聽出了這句話裡隱藏的詢問,無奈的笑了笑,“胡克柔和少爺一直有書信來往。”
安靜了片刻,傳來楊文的低低呢喃,“難怪……難怪那天兩邊默契將洪厚弄去府衙大獄。”
“此事原本隱秘,只我一人因傳送信件知曉。”張三詳加解釋道:“前些日子鄭先生也知曉,洪厚下獄那日,孫知縣才知曉。”
楊文點點頭,確定自己找對了人,畢竟張三跟著少爺那麼多年,又是錢家佃戶子弟出身,知曉太多隱秘。
不再猶豫,楊文將之前府衙的事快速說了一遍,“方頓雖名聲不顯,但卻是汪直謀主,當年瀝港招撫,此人對汪直頗有影響力,如今卻莫名其妙出現……而且那首詩……”
說到這,楊文住了嘴,詫異的看著呆若木雞的張三。
張三身為遊擊將軍,駐守定海後所,長期在定海後所、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