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正式上位之前致仕,就可能逃過一劫,畢竟對致仕官員下狠手,這是壞了規矩的。
但他性格里的軟弱讓他無比畏懼嚴嵩嚴世蕃父子,特別是後者。
他知道,想要退,別說徐黨了,就是嚴世蕃都決不允許,一旦幹出這種事,嚴世蕃下手只怕比徐階更狠。
錢淵也看中了趙文華,敏銳的發現這個老人性格中的弱點,想在嚴黨倒下後還活著,那就要聽話。
穿越者錢淵其實記不得嚴嵩什麼時候致仕,嚴世蕃什麼時候被殺,但他清晰的記得,歐陽氏病逝,嚴世蕃歸鄉守孝,拉開了嚴黨倒塌的大幕。
這是一個陰陽差錯的誤會,錢淵在接到趙文華密信,得知歐陽氏從去年就開始延綿病榻時日無多,才開始籌備回京諸事。
其實錢淵並不知道,歷史中的歐陽氏又撐了兩年,直到嘉靖四十年才病逝,而嚴黨也就是那一年正式倒塌的。
這一世,賊軍襲江西,雖分宜無憂,但歐陽氏的鄉梓安福縣被攻破,諸多親人慘死……
呆立在院子中承受風吹雪灑的趙文華在心裡反覆盤點,應該沒什麼漏洞,只不過是巧合而已,誰想得到歐陽氏親自來看軍報?
兩份軍報的先後順序的確是趙文華安排的,不過著手的家人已經處理了,甚至“安福”兩個字都是嚴世蕃親自說出口的……
片刻之後,拎著藥箱的名醫默然無聲的走出來,趙文華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天意如此,怪不得你。”老邁的嚴嵩看著跪在腳邊的趙文華,長嘆道:“就算瞞著,終也有告破之日。”
嚴世蕃兇狠的瞪著趙文華,滿肚子的氣撒出不去,厲喝道:“再去找,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義父,東樓兄,有一人或許能。”趙文華開口道。
“誰?”
“李時珍,湖廣人,三年前得楚王薦入太醫院,名氣極大,但兩年前棄職歸鄉。”趙文華輕聲道:“嘉靖三十五年,錢展才十月歸京,一睡不起,名醫束手,就是李時珍出手相救。”
“噢噢,想起來了,展才還曾上門拜訪。”嚴世蕃精神一振,“人呢?”
“此人有志編纂本草藥籍,足跡遍佈天下,但展才可能知曉行蹤。”趙文華解釋道:“展才當年相謝,除了贈銀,還派人護衛,有書信來往。”
這倒是真的,現在的李時珍被錢淵忽悠著去雲貴找田七了。
兩刻鐘後,趙文華出現在錢家酒樓後院,將一封書信遞給了劉洪,同時口中吟詩。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再過一刻鐘,劉洪將諸事託付給才入京幾日的彭峰,親自率十名護衛在寒冬臘月趨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