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的人潮來到帝都的居延河畔,東陵馥滿目皆是拿著花燈祈福許願之人。他們當中,或是父母帶著孩子,或是戀人相依相偎。
而那長長地河流間,已由數只飄搖在河面上的花燈聚散離合成了一條灼人眉眼的玉色錦帶。月夜中,它們星星點點,芒芒而耀。
踏著河畔紛繁的腳印,東陵馥與狄彥一道擇了處人煙較少的位置。
接過男子手中的火摺子,東陵馥小心翼翼地將花燈點亮後,卻沒有即刻放入河中。
看著女子靜凝花燈的專注模樣,看著她教燭光映成橘暖色的明媚臉龐,狄彥輕聲問道,“為什麼不放?有心事?”
凝著手中已然點亮的荷花燈,東陵馥搖頭輕笑道,“子墨,我給你說個故事可好?”
言語間,她已蹲下了身子,荷花燈卻依然在手中,“傳說,有一隻美麗的雪狐,因受傷而為一名農夫所救。貧窮的農夫無錢娶妻,便與這雪狐相伴數年。”
“但有一日,厄運降臨。山下的財主得知農夫有一隻珍稀的雪狐,便想要拿它的皮毛來做裘襖。得知訊息的農夫不忍它被殺害,便放走了它。可這雪狐卻尋著農夫的氣味找了回來,但發現他已死在了財主的刺刀下。”
“那接下來如何?莫不是雪狐醫治並救活了農夫?”狄彥微揚了眉,問道。
並未回答這男子的問語,東陵馥繼續道,“十八年後,雪狐有了幻化人形的能力。她變作了一名美麗的少女,每日在山間只為等待一人出現。”
“後來,她終是遇上了財主的兒子,並以美人計勾。引了他,使得他愛上了自己。財主的兒子對她極為迷戀,一心想要娶她
為妻。“
“原本,財主並不答應他娶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後因兒子執念太深,他也不得不允了這門婚事。”
看著手中忽明忽暗的燭火,她又道,“二人成親之後,雪狐白天是美麗善良的少婦,夜晚卻是殺人剜心的妖怪。自她嫁入財主家後,殺人的事便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
“直到有一日,這件事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他在聽聞此事後,決意親臨鎮上,徹查此事。可在他微服巡訪的日子裡,也結識了美麗的雪狐,並深深迷戀。”
“打聽到這女子是財主家的兒媳,皇帝以萬兩黃金作為補償,欲召雪狐進宮為妃。得知此事的財主兒子萬萬不捨她進宮,便要鬧到皇上那裡去,卻被雪狐勸住。”
“雪狐告訴他,自己很愛他,唯有她入了宮,才可保一家平安。”
忽的頓住話語,東陵馥轉眸看向正專注地聽自己訴說的男子,問道,“你猜,這故事最後的結局是怎樣的?”
微微思疑了片刻,狄彥應道,“雪狐聰明的利用了皇帝殺了財主的兒子,替農夫報了仇。”
聞言,東陵馥輕笑,“沒錯,雪狐也以為只要殺了財主的兒子,讓財主痛苦一生,便能為農夫報仇。但人總是這樣,猜中了故事的開頭,卻永遠猜不到結局。”
“自雪狐入宮後,財主的兒子夜夜以酒度日,思念成疾。終有一日,他隻身去到皇宮,想要救出雪狐,卻被皇帝斬首示眾。”
“那夜,他的頭顱被高掛在城門上,而雪狐卻在去偷偷看他最後一眼時,輕聲道,你莫要怪我,要怪便只能怪你是財主的兒子。”
“因雪狐做了太多傷害凡人之事,當晚她便被一名道士毀了肉身,散了魂魄打入輪迴,讓它也去體味世間的生老病死。”
聽完這番話語,狄彥不禁感嘆道,“雪狐至真至誠,卻也逃不開這樣的宿命結局。”
東陵馥淺淺一笑,繼續道,“在忘川河畔的三生石上,雪狐看到了前世今生,並與財主的兒子再度相遇。原來,財主的兒子便是當年救她的農夫的轉世,卻被她認作了仇家殺害。”
瞥了眼狄彥滿目驚異的神色,東陵馥放下了手中的荷花燈,凝聲道,“一步錯,步步錯。若一開始就是錯誤,又如何能得到最美的結局。”
“願能給真心相愛的人一次回頭的機會,或許就會有不同的結果。”
那自己的愛情,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錯誤呢?
看著遠離指尖的盈柔花燈漸漸沒入那一片炫影迷魅的河流中,東陵馥輕斂了雙眸。
*****
睿王府。
待東陵馥與狄彥放燈歸來時,夜已漸入深濃,可王府內的燭火卻依舊明耀撩人。
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的廂房,東陵馥正喚了玉岑替自己打水沐浴過後,卻有一陣敲門的聲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