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的霜塵。
彼此對彼此痛下殺手。
杜野虎在無邊火海中不退反衝,在焚身滅骨的傷勢中往前爭殺,固然是完成了他取信於莊庭最重要的一環。
同時也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交付到了姜望手中。
但凡姜望的手抖一絲,或是對杜野虎有一丁點懷疑,他就已經被徹底抹去。
甚至於就算姜望完美地演完了那一場,把一位頂級外樓修士不該有的失誤,演得順理成章。把他對於莊國更高層強者出現的緊迫感,演得入骨三分。杜野虎的性命,還是系在那不知會不會出現的杜如晦身上。
杜如晦會不會出現,杜如晦會不會救他,杜如晦會不會相信……
都是問題。
杜野虎都把自己的性命捧在了這裡,懸在姜望的劍下。
他怎麼可能不相信杜野虎?!
姜望的“配合”,是建立在杜如晦一定會救杜野虎的情況下,才算是完滿。否則的話,傷成那樣的杜野虎,說死也就死了……
因而在遇到杜如晦的那一記山河刺時,姜望的第一感受,是鬆了一口氣。其次才是怎麼應對杜如晦的那一擊。
見姜望如此堅定,祝唯我也不說別的,只道:“在你昏迷的這兩天裡,有兩件事,可能跟你有關。”
姜望勉強坐著,手撐在地上,讓自己的狀態更輕鬆一些:“哪兩件?”
“第一件事,楚國來了一個叫楚煜之的人,問了是誰給蕭恕收的屍,然後給了連橫七顆元石,在蕭恕的墳前上了幾炷香就走了……你認識嗎?”
“他是蕭恕志同道合的朋友。”姜望說道:“想來那七顆元石已經是他的全部。”
祝唯我點點頭,又道:“第二件事。大楚淮國公釋出無限制逐殺令。頒行整個南域範圍,使天下逐殺易勝鋒。
任何人只要能摘下易勝鋒的人頭,就可以到淮國公府領賞。
獎勵是元石千顆,外樓級法器一件,超品道術一門,靈識凝練之法一部。
且淮國公府承諾殺人者的安全,使其不受任何勢力報復……”
他瞧著姜望:“我記得你跟那個淮國公府的小公爺關係很好,這事與你有關嗎?”
姜望愕然!
先前遭遇伏擊的時候,他就想過,潛伏在暗中的對手,會不會是易勝鋒。
他早就透過淮國公府,知道易勝鋒一直在收集有關於他的情報。知道易勝鋒一定是對他有很多瞭解的,是最可能針對性伏殺他的人。
他也做好了一決生死的準備。
但沒想到的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易勝鋒都沒可能再出現了……
楚雖敗於河谷,亦是南域霸主。
左氏乃是大楚千年世家,是有能力左右大楚朝局的豪門。
淮國公府的無限制逐殺令,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易勝鋒從今往後,除非不出南斗殿半步,不然永遠都陷在危險之中,從此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終日!
此刻他坐在不贖城的囚樓中,想起第一次踏進淮國公書房時。
那位老者說——“孩子,我現在只想看看你。”
他感受到了真切的情誼。
楚非故土,卻叫人生起故鄉之情!
姜望嘆道:“易勝鋒是我的生死大仇……從兒時恨到現在。”
“何等樣大仇?”祝唯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笑道:“他搶了你的撥浪鼓?”
姜望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問題嗎?”祝唯我問。
姜望嘆道:“我以為師兄你這樣的人,是不會知道撥浪鼓為何物的。”
祝唯我輕咳一聲:“師兄也是有童年的。”
姜望想了想那位愛聽牆角的師嫂,識趣地止住話茬,轉而解釋道:“我與他從小就是玩伴,每天形影不離。當年南斗殿七殺真人擇徒,對我們說只會選一個人走,他就把我推進了河裡……後來我進了城道院,而他就在南斗殿修行至今。”
雖然姜望這番話說得很是平靜。
但是一個毫不猶豫把朝夕相處的玩伴推進河裡的孩童,實在叫人感受得到一種似乎與生俱來的酷冷。
“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師徒。”祝唯我如是評價道。
“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他一直想殺我,我也一直在給他機會。”姜望道:“不過現在他得先活下來才行。”
祝唯我笑道:“如果他沒有躲在南斗殿裡的話,活下來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