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唸叨你。”姜東家開始打感情牌。
白掌櫃用杯蓋颳走浮沫,動作優雅,語氣淡然:“算賬什麼的連玉嬋都會,讓她先頂一段時間。褚么的話,等會你走的時候捎一套策論題給他。”
“一段時間是多久?”姜東家問。
白玉瑕望著窗外急促的雨珠:“等風雨平息吧。”
越地多風雨。
最近這段時間,更是暴雨雷霆不息。
也不知是誰在傳話,說是錢塘江在為高政哭泣。
姜望把茶盞放下,看著白玉瑕:“我知道你不太放心伯母。我可以親自把她送到白玉京酒樓,想來不會有誰攔我。”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你有割捨不下的親族,也可一併送到星月原安置。”
“還是算了吧。”白玉瑕終於笑了下:“我那些族人我很瞭解,沒幾個能吃得起苦——我跟著你吃糠咽菜也就罷了,他們多無辜!”
“什麼吃糠咽菜!”姜望大怒:“我沒給你開工錢嗎?酒樓裡客人沒動的剩菜,我不讓你吃嗎?”
“行了行了。”白玉瑕蓋茶送客:“你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就別瞎操心了。趕緊殺你的異族洞真去。我這邊還有事情呢!”
“我認真跟你說。接下來這段時間,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越國不會很太平。”姜望不肯就這麼走,慷慨地允諾:“你可以舉家遷往星月原,大不了我都養著。”
白玉瑕很有些感動,但還是搖了搖頭,帶著笑道:“東家說這些話之前,到底算過賬沒有?你知道白氏有多少人嗎?你以為我背上我娘,帶個包袱就走了麼?你說可以帶些割捨不下的親族走,帶哪些人呢?這裡面有多少父親、丈夫、妻子、子女。父親肯定要帶著孩子,丈夫必然要帶著妻子,妻子也要帶上她的父母,老師要帶著學生,朋友得帶著朋友……最後就是舉族遷移。你姜閣老的面子再大,文景琇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遷走這麼多人吧?”
姜望一時被問住,他還真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想保護白玉瑕和白玉瑕的家人罷了。
白玉瑕又道:“就算越國皇帝怕了你,允許你帶這麼多人走,你有想過自己的問題嗎?”
“我有什麼問題?”姜望皺眉道:“你要是說錢財的問題,我可以問青雨借。”
白玉瑕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大概也是鬱積了太久,從前都憋在心裡:“為什麼你今天可以在太虛閣保持超然?因為你沒有閣部,你不經營勢力,你在閣務上儘量體現公心。但是今天有這麼多人過去依附你,情況就不同了。你養著他們,他們就會成為你的枝葉、你的藤蔓,無論你願不願意,往後你都要被他們所捆綁——你以為世家、門閥這些,是怎麼來的?你離齊都要帶上我這個門客,要給獨孤小安排好退路,現在這麼多人,你顧得過來嗎?”
姜望有些坐不住了。
白玉瑕還在繼續:“我娘姓文,跟文景琇一個姓,她離得開越國嗎?白氏紮根琅琊城多少年,我父親我爺爺我曾爺爺太爺爺……全都埋在這裡。東家啊,遷家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嗎?”
“那你打算怎麼辦?”姜望問。
“越國的局勢,我比你更清楚。”白玉瑕臉上終於露出了貴公子式的笑容:“東家,你大可以相信我處理事情的能力,也稍微信任一下我的智慧吧。”
“但是——”姜望的語氣略顯沉重:“倘若楚國真要伐越,誰也不可能在兵鋒前救人,我也不能。”
“放心……放心。”白玉瑕以極輕的語調收尾:“倘若真有那一刻,我一定帶著我的老母親,找準淮國公的旗幟,第一時間投降。我不會有事的。”
……
雖然白玉瑕一直以姜望的門客自居,但姜望從未乾涉過他的自由意志。
勸他回星月原已經勸了好幾次,從得知革蜚與鍾離炎那一戰的結果,就已經開始。但白玉瑕主意很正,從他當初跟著向前離家出走開始,他就不再是那個循規蹈矩的人。
或許正如白玉瑕所說,遷家不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白氏在越地已經深深地紮根,要強行扯離泥土,必然鮮血淋漓。
姜望不能綁著他走。
雨還未歇,白玉京酒樓的東家說是回星月原,但穿過雨幕,就看到了山影。
告別白玉瑕、離開琅琊城的他,再一次來到隱相峰。
嗒!
靴子踩過水窪,漣漪還未散去,玉冠束髮的姜閣老,已經出現在那座無名的書院前。
院門好像被風雨推開,穿著一襲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