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樓樓主羅剎明月淨的成道資糧。
它的名字如此兇惡,但長得實在漂亮,託舉在昧月的掌中,似是雪玉雕成,像是一顆小葫蘆,通體潔白無瑕。其間幻影流光,偶然捕捉,盡是傾頹景象。
“這顆禍果如此圓滿,妹妹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時時刻刻詮釋著‘動聽’二字的聲音,在地宮內響起。夜闌兒輕提羅裙,瞧著殘磚斷瓦的混亂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近前來。
簡單的幾步路,走得搖曳生姿。她像是一隻蝴蝶在輕舞。
她立在蓮臺之下,仰看著獨坐蓮上的昧月:“你的惑心也圓滿了。”
昧月用一根尾指,在唇邊輕輕抹過,那裡大約有一抹血跡,暈染了指上蔻丹:“唔。僥倖沒有死。”
她隨手翻出一隻玉盒,將這枚禍果裝好,丟給了夜闌兒:“奉歸樓主吧。我的事情做完了。”
夜闌兒抬手便將玉盒接住,仔細瞧了一陣雕紋,卻是並沒有開啟玉盒。眼神莫名:“據說這就是樓主的根本神通,能夠自禍結果,擁有終結一切事物的力量。”
這次南斗事件,楚國波瀾不驚地推平了南斗殿,羅剎明月淨拿到了禍果。
只有南斗殿輸掉一切。
僅剩一個藏名於千萬百姓的長生君。
但要說三分香氣樓就盡得一切,也不盡然。
至少站在夜闌兒的視角。
這一次三分香氣樓在南域多年的伏手,一朝盡數歸空。天香戰死三個,心香死了五個,奉香真人法羅也死了。洞天寶具【桃花源】,再次被帶回郢城。
用這些犧牲,換一枚禍果,換一份楚國不究過往的默契,是否值得?
也許時光會帶來答案。
“禍果神通麼?”昧月平靜地道:“樓主沒有告訴我這些。她只告訴我,我需要拿到什麼。”
夜闌兒表情複雜地看著她:“你太冒險了,不必如此的。”
這一次南斗秘境之行,昧月以身入局,最終摘得禍果。聽起來是很利落的行動,過程實在不能說是輕鬆。
羅剎明月淨幫她佈置的保命路徑,未見得就能夠成功。甚至可以說,直到此刻,她才能確信自己活下來了。
但是當初直面罪君、需要在莊雍洛三國間輾轉的時候,她還未能列名天香或心香。
後來成為天香第七,再成為心香第一……這些難道唾手可得嗎?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有所承擔。”昧月波瀾不驚:“或許這就是我應該經歷的人生。”
這句話實在耳熟。
夜闌兒想起來,姜望在河谷跟她說過類似的話。
她瞧著此刻的昧月,忍不住搖了搖頭:“我真的覺得很奇怪。面對你這樣的女人,連我都忍不住心動。為什麼有的人可以心如鐵石,視而不見?”
昧月猛然轉眸:“你去找他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
夜闌兒舉起雙手,討饒道:“好妹妹,別生氣。我沒有說你是誰。”
昧月從蓮臺上飄身而落,反手將這朵蓮花握小,收歸袖中:“我發現很多人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會高估自己的智慧,而低估他的聰明。難道他天生有一種讓人憐愛的笨拙?”
夜闌兒略略蹙眉:“……你到底是說他聰明,還是說他不聰明。”
“我在說你並不聰明。”昧月嘆了一口氣:“你既然去找他了,他就一定能猜到昧月是誰。”
“猜到就猜到吧。”夜闌兒破罐子破摔:“你為他做了那麼多,也應該讓他知道。要不是你不讓說,我非得好好問問他。”
昧月搖了搖頭:“我沒有為他做什麼。上次帶你去殺楊崇祖,是因為我也需要張臨川死。我是白骨聖軀的道果,所以長期要隱藏自己,殺死佔據了白骨聖軀的張臨川,就是抹掉對我來說最大的威脅。你是在幫我,不是在幫他——”
“這些話對他解釋去吧!”夜闌兒撩了撩髮絲,無所謂地道:“反正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是偏愛你的。”
“那就別再自作主張了,我的好姐姐。”昧月往地宮外面走:“我有我的路要走,並不是圍著他生活。你更是無此必要。”
“是嗎?”夜闌兒在她身後問道:“這一次局勢這麼危險。你為什麼不找姜望幫忙呢?他現在可不得了。實力高強,身份尊貴,知交遍天下。他是不是說過要救你一次?要救幾次來著?”
昧月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外走——
“他休想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