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起劍光一縷,將白玉瑕縛住:“向兄,煩你拽著他走!”
“唉、唉、唉!”白玉瑕連道:“這怎麼好!”
姜望已走了。
向前懶得拽他。
白玉瑕也就自己跟在身後。
三人談笑之間,很快就飛離了東域。
在東華閣裡,姜望其實看到一份奏呈。確切地說,是兩份奏章,並在一處。
因為是已經發生並施行了具體決定的朝議,倒算不得機密,就那麼攤開在那裡——東華閣裡的那座石屏風前,有一張大桌子,四周一圈是紫檀的木板為緣,大桌內圍微縮刻畫齊國萬里山河。
空白木板上面橫七豎八地堆了許多奏章、卷宗之類的文書——可見天子的書房也不太整齊。
姜望等天子的時候,順便瞅了兩眼,實在是不錯的讀物。
這兩份奏章,分別來自朝議大夫宋遙和朝議大夫陳符。
宋遙奏曰,天象混亂,民眾不安,恐生妖氛,食民膏脂,濟民何辭?遂守太廟,以正天時。
陳符也上奏,說天地斬衰,是超脫之悼,天生其禮,所謂“正天時”,反是“亂天序”,不循天常,恐有餘殃。
兩人各說各的道理。
兩份奏章錄在一起,天子在最後以硃筆批註——
“民為重,禮次之,天道再次之。”
一錘定音。
才有姜望這一路行來,日夜如常,風雨有序。
但一出了齊國,天象又歸於混亂。
齊國內外,幾是兩個世界。
姜望又想起來,當年他第一次來齊國,看到普通的齊國百姓,竟然有“郊遊”這種活動,感到非常不可思議。普通人何以能在郊外如此放鬆?他若一輩子待在莊國,恐怕永遠不知道,這世上有地方是不存在兇獸的。
當他站在現世的極限高處,再看這個世界,又會有什麼不同呢?
是否會顛覆過往的全部認知?
他很期待那一刻。
曾經在星月原外,他對意圖拉他入夥的趙子說,在他真正看清這個世界之前,他不想貿然做些什麼。他說他不想用他的愚蠢來傷害這個世界——因為他已經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付出過很多代價了!
那麼,當他擁有現世極限的力量,站在超凡絕巔來俯瞰一切,回首一路走來經歷的所有,他又會如何看待這個世界?
眼前的天空,炎夏有雪。
姜望踏雪而過。
向前和白玉瑕一左一右,緊隨其後。
……
……
二證天人,二次從天人狀態掙脫的姜望姜真人,出得東海,西行入齊,在祭奠李龍川之後,又往西——仗劍向景國而來。
這訊息頃刻傳遍天下。
今日何似舊日。
這很難不讓人想起靖天六真的舊事。
也很難叫景國人不緊張。
“他想幹什麼?”天京城中,有一場為姜望此行而開的堂會。
人不多,大部分是適逢其會,便一起議一議。
在座者有瑞王姬青女、璐王姬白年、長陽公主姬簡容,以及剛剛封王的中域武道第一人、武道真君姬景祿。
主持會議的,卻是北天師巫道佑。
這位四大天師之中最年長者,白髮白鬚,仙風道骨。端坐在那裡,神情不愉:“真當天京城是他想來就來,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姬青女搭了搭扶手:“王坤已死,東海之事已結,是非對錯本王不想再論。王坤的家人是底線,不可觸及半分。孤已傳令承天府戒備,他若敢去鬧事,說不得也只能宰了這個第一天驕,以祭大景刑刀。”
這位大景瑞王有些女相,生得陰柔,說話卻很有氣勢。坐在那裡,掌握八方。
“瑞王多慮了。”姬景祿搖搖頭:“姜望不會做這種事情。”
景國人對姜望的感受是複雜的,但無論多麼憎厭他,都得承認——無論在何等暴怒的情況下,姜望都不會殺王坤全家。
“小王相信您的判斷,但相信歸相信。”姬青女道:“無論中間有何曲折,王坤都是死於國事。孤不可不為王氏多慮。”
巫道佑點頭:“此是正理。”
璐王姬白年是極俊朗的長相,尤其笑容非常燦爛,整個人極具親和力。他笑道:“那麼依王叔看,姜望此行何為?”
作為晉王姬玄貞的嫡孫,姬景祿在景國皇室內部,算是輩分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