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他像小貓一樣睡在我懷裡吮手指。
柳靜嘉的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抓住沈原問,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當年怎麼也不說一聲?好好兒的,還像往常去鋪子,卻突然就沒了音訊……我還以為……柳靜嘉越說越哽咽,捂著臉又哭起來。
沈原心中悽苦,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眼睜睜地看柳靜嘉哭得肝腸寸斷。
就這樣,話少淚多,時間不經意地逝去。直到房裡的西洋鍾突然敲響,足足響了十二下,沈原才醒悟浪費了多少寶貴的時間。
他不得不狠心地握住柳靜嘉的雙肩道,靜嘉,我知道你是堅強的。今後就算我不在,你也要保護好自己,還有慈兒。慈兒會結束整個沈家的罪孽。
柳靜嘉根本不及細聽,驚恐地抓住沈原的手臂道,你又要走了嗎?你到底要去哪裡?
二十二沈原含淚道,別怕,不要為我擔心。這次,我是要去一個好地方,有一個好心人會做我的引路人。說著,耳裡已經傳來一陣陣低吟,唸的正是往生咒,自己的身體又漸漸虛化。他就要上路了。去另一個世界的最後一刻,沈原叮嚀道,不要再找我了,忘了我,一切都會好起來。不要再找我了!
相公!
柳靜嘉哭喊著猛坐起身。黑暗中,一切如故。她喘息著,摸到臉上全是淚水。
又做夢了。雖然那麼真切。手上似乎還殘留著丈夫握過的感覺。她呆呆看著自己的手,視線再度模糊。
突然,院裡傳來一片聲尖叫。
柳靜嘉驚得寒毛倒豎,慌忙披衣起身。還沒來得及穿鞋,丫環們已經七七八八地衝進來,倒頭便跪在她面前,參差不齊地哭道,少奶奶,奴婢知錯了。咚咚咚,全是埋頭一氣亂磕。
柳靜嘉吃了一嚇,拉緊衣裳問,你們都做錯了何事?
話一出口,丫環們齊齊吃了一驚。她們都知道柳靜嘉是痴傻慣了的,這話問得又像是個明白人了。更是慌成一團。
一個丫環哭道,今早陪少奶奶去上香,少奶奶慈悲心腸賞了一個花子一錠足色白銀,卻叫我貪心揹著少奶奶拿了回來。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帕子開啟,露出一錠白銀。丫環舉過頭頂,渾身像受了寒一樣不停打擺子,可憐巴巴地哀告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少奶奶饒了我這一遭兒吧!
有人打了頭陣,其餘的也紛紛告饒。這個說前年藏了一隻鐲子,那個說上月偷吃了點心。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柳靜嘉聽得耳裡嗡嗡轟轟,才知這些年竟被自己屋裡的丫環們都欺遍了。本也是生氣的,見一個個哭得如喪妣考,心又軟了。便道,罷了罷了,你們還肯認,可見眼裡還有我這個少奶奶。只是也虧你們欺我這麼久,怎麼不一發瞞下去,竟一齊醒悟了。
丫環們哆哆嗦嗦地面面相覷,一會兒爬出個丫環,哭喪著臉道,再不敢欺瞞少奶奶,實是奴婢方才夢見少爺顯靈……說到這兒,臉刷的一下白了,不僅這丫環,旁人也是。大家夥兒才知,都夢見少爺顯靈了。於是都不敢再說,只跪在柳靜嘉腳下哭成一片。
柳靜嘉卻全都聽不見了,搖搖晃晃地跌坐在椅上,不多久便淚如雨下。
她的丈夫真的來過。他還是那麼地護著她。
就在柳靜嘉那兒亂成一團的時候,沈慈那裡也出了一個小混亂。
他又在夢裡看到那天昏倒前看到的景象。而且比那天更清晰具體。
他似乎是被人抱在手上走路,眼前的景物隨著那人的步伐忽上忽下。也許還有霧吧,因為他看到的東西總覺得有層薄紗籠在上面,有些模糊。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人。那人忽然停下來,仍抱著他躲在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后。
高個子和矮個子手舞足蹈,漸漸扭在一處。忽然,抱著他的人從他身旁衝了出去,一片鋪天蓋地的鮮紅直撲向他……
楊文琴連日守著昏迷的沈慈,睏乏難擋,不覺趴在床頭睡著了。黑貓也臥在她的腿面兒上睡得咕嚕咕嚕直響。睡得正香時,驟聽有人大哭起來。一人一貓都驚得一跳。急睜眼看,卻是沈慈被噩夢魘住,手腳亂舞地哭個不停。
楊文琴連忙俯身輕拍沈慈,無奈越哄越掙扎,外面的丫環婆子也被驚醒,一起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看著實哄不住了,楊文琴只有大叫沈慈的名字,眾人也都跟著一起叫,可是怎麼叫也叫不醒。眼見沈慈哭得脖上青筋跳突,楊文琴更是手足無措。
一個年老的婆子擠上前道,大奶奶,我們是叫不醒小少爺的,得叫少奶奶來,都說母子連心吶。
楊文琴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