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頭昏眼花。
歸晴還能忍住,柳靜嘉的大丫環忍不住了,埋怨道,少奶奶,一個瘋婆子的話您也信。現在好了,被她帶來這鬼地方團團轉,不是窮開心麼!
柳靜嘉黯然不語。
真是人善被人欺。歸晴心中暗暗不平,臉上笑道,這位姐姐,少奶奶也難得出次門兒,咱們就當陪她散散心也好。三奶奶房裡的幾位姐姐妹妹成天兒不歇腳地忙呢!
大丫環吃了個軟釘子,漲紅了臉不敢再多嘴。
秋痕招手道,來啊來啊,少爺就在這裡。
大夥兒四處看了一氣,明明除了他們幾個再看不到別人。歸晴嘆了口氣,上前扶住秋痕哄道,今兒先回去吧,咱們下回再找。
秋痕對她噓了一聲,眼裡帶著一絲恐懼道,小聲點兒,別吵醒大仙,咱們只帶少爺回家。說罷,便低頭去刨土。
眾人都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歸晴問了好幾遍你在幹什麼,秋痕就是不理,只管用雙手刨地。她的手上本就一層厚厚的繭,根本不知道疼。這一下,大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一邊看。
隨著泥土的翻挖,漸漸多了一種混濁的臭味。聞了之後,喉嚨裡就像有什麼粘糊糊的東西在緩慢滑行,說不清的噁心。
歸晴就在秋痕身邊,那股臭味毫不含糊地往她口鼻裡鑽。就在她開始乾嘔時,她看見泥土中冒出了一段白白的骨頭,不由得一聲驚喘。
眾人都被吸引過目光,齊齊吃了一嚇。
柳靜嘉慘白著臉只一愣,便猛撲上來和秋痕一起挖。她一個深宅大院兒裡的少奶奶,有的是一雙嫩蔥也似的手,如何禁得起?三兩下就叫碎石子兒劃傷了手。歸晴連忙抓過柳靜嘉的雙手,柳靜嘉卻頭也沒抬,就把她狠狠推開。那把力氣一點兒也不像是柳靜嘉能有的。
歸晴吃痛地按住撞傷的小臂,喊過兩個小廝道,還愣著做什麼,快給少奶奶幫忙啊!她不怪柳靜嘉,只深深地憂慮。但願老天爺能給這可憐的女人一點憐憫。
四人一齊動手,很快將白骨刨出,卻是兩具。兩具白骨上的衣裳雖然髒爛了,可還能從其看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男人。它們都用黑洞洞的眼眶無聲注視著歸晴等人。
秋痕無視眾人的驚恐,仔細看了看兩具屍骨,然後指著男人的那具笑道,這個是少爺。緊接又噓了一聲,指著女人的那具小聲道,這個是大仙,不要吵醒她,大仙生氣了可不得了。更不能拿她的戒指。
大丫環嚇得直抖,哭著咕噥道,哪裡有什麼戒指,咱們還是快走吧。
歸晴倒不在意什麼戒指不戒指的,只看柳靜嘉呆跪在兩具屍骨旁一動不動,擔心極了。本想勸她別信秋痕,這白骨肯定不會是少爺。話還沒出口,卻聽秋痕搶先尖叫起來,胡說,大仙怎麼會沒有戒指!說完撲過去,將女人屍骨的雙手都看遍了,果沒有戒指,立時發起瘋來。兩個小廝把她直按到地上,她還在瞪著一雙眼睛令人肝膽俱裂地慘嚎,別殺我,別殺我。
柳靜嘉卻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靜靜地看男人的屍骨。他雖然也是直挺挺地躺在土裡,可是雙手卻是緊曲的。他被埋的時候,一定還活著,窒息的痛苦和垂死的絕望讓一隻手深深地插在泥土裡。而他也一定深深歡喜著一個人,所以另一隻手牢牢地攥著一隻荷包。
柳靜嘉慢慢地伸手,拿過荷包。荷包已經不復光彩鮮麗,可她知道剛繡完時有多漂亮。她怎麼會不知道?一針一線都在她指間遊走過。
他是沈原,她的丈夫。
柳靜嘉撕心裂肺地慘叫,一把抱起泥土中的腐骨淚如雨下。
歸晴的心就像被凌遲一樣的痛。她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沈慈也會一樣的痛不欲生。她沒法兒去勸柳靜嘉,只能默默地流淚。
忽然柳靜嘉像想起了什麼,放開屍骨,猛撲過去抓住秋痕,瘋了一樣地追問,少爺是怎麼死的,你一定知道,一定知道!
秋痕驚懼地扭動道,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忽然一雙眼睛猛然睜大,彷彿看見了什麼駭人景象,大叫一聲,便像被人掐斷喉嚨一樣昏死過去。柳靜嘉卻仍不管不顧地搖著秋痕繼續問。
歸晴一陣心慌,恐怕柳靜嘉又要不好,連忙命兩個小廝制住柳靜嘉,又請大丫環趕緊請沈慈回府,自己則半扶半拖著昏迷的秋痕,帶人先回沈府。
不多時沈慈便蒼白著臉趕回。
見柳靜嘉已經哭喊得聲嘶力竭,只得狠狠心先扎昏了她。聽歸晴哭著講了經過,自己也是如遭雷擊六神無主。他才十七歲,何時經過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