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他迷茫地抬頭,竟看見楊文琴不顧熊熊烈焰跑了進來。
你……你來做甚?他驚愕地問。
這話莫說沈大善人不明白,就是楊文琴自己也不甚明白。年紀一把,說什麼恩愛?也許她十六歲初見他時,有過剎那心動,然而消磨至今,彼此都見了彼此最醜陋的一面。愛?毋寧說憎。然而他是喬木,她是絲蘿。喬木可以沒有絲蘿,絲蘿卻不能沒有喬木。
沒有喬木可託,絲蘿遲早只是一截死藤。
沈大善人見楊文琴遲遲不答,似也明白了些。自嘲地笑了笑,便閉上眼睛任由她陪著。他這一生前前後後五個妻妾。原配早早棄他而去,留下一個禍根孽種。最寵愛的兩個,一個背叛了他,一個算計了他。最本分的那個,如今正在外觀火,自逃命去了。偏偏最厭惡的一個竟肯伴他共踏黃泉。真真想不到啊!
火勢越來越兇猛,似有萬道金蛇狂舞,漸漸吞沒了一切。
一個月後,遠離青柳鎮的另一個小鎮。
熱鬧非凡的街道,人來人往。
卻漸漸走出一個失魂落魄的少年。他穿的袍子原是上好絲綢,卻被火燒殘了,此刻又髒又破。整個人瘦得一把骨頭,一雙眼睛濁濁地盯著腳面走路。從他身邊擦過的人不免多看他幾眼,都度他是哪家遭逢變故的少爺。
忽然響起聲聲咒罵,一夥人揪著一個發酒瘋的漢子怒氣衝衝地走來,撞倒了落魄少年。少年摔得不輕,無神的眼睛總算有點兒回神,怔怔地看那一夥人。這時,又有一個少年跟了來,撲通一聲跪下,攔住那夥人的去路。
落魄少年看那少年比他還小,不過十三四歲模樣,生得清秀文弱。
那少年拉住為首一人懇求道,大叔,看在鄰里一場的份兒上,再饒了我爹這一回吧。
眾人紛紛怒道,不行,這老小子太不曉得好歹了,平日裡偷雞摸狗,這回更是不要臉,竟敢仗著酒勁兒拉住人家小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