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眾人一力救火,但火趁風勢,發現得又晚,早已燒開去了。眼見救不過來,便四散逃命。
李玉嬌帶著丫環小廝往外跑,經過丁月紅的院子聽得她在裡面瘋言瘋語,頓起了惻隱之心,叫過兩個小廝道,快去把三奶奶也帶出來。
小廝起先不願,都道是三奶奶有麻風病。
李玉嬌心裡明白得很,急道,誰說三奶奶得的是麻風病?三奶奶若有病,她院子裡的那些丫環小廝怎麼個個兒都沒事兒!如今火這樣大,眼見得就要燒過來了,要撇她在這裡活活燒死不成?
李玉嬌為人安守本分,素來厚待下人。兩個小廝見她真急了,這才去砸開鎖將丁月紅帶出來。李玉嬌乍見丁月紅,唬得一口氣逆轉。稀疏的頭髮勉強挽了一個髮髻,胡亂簪著的幾隻絹花搖搖欲墜。一張臉雪白雪白的,嘴巴卻被塗得喝了血似的鮮紅。
哪裡還像個活人啊!
李玉嬌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淌下兩行淚水。拉過丁月紅道,三妹,你別鬧了,咱們且出去避避吧。
丁月紅置若罔聞,依舊看著沖天大火笑唱不已,燒得好,燒了才幹淨!
耽擱這一會兒功夫,沈大善人和楊文琴也由各自的丫環小廝扶了來。沈大善人一見瘋瘋癲癲的丁月紅,便緊皺起眉頭。適時,沈忠也跑了來。
沈大善人一看沒有沈慈,登時急憂攻心。抓住沈忠連連追問,慈兒呢?
沈忠似有苦衷,默然不語。
沈大善人一驚,再問,慈兒怎麼了?
沈忠禁不住一再逼問,只得回道,小少爺不在房裡……有下人看見,小少爺拿著火把直笑,一眨眼就跑沒了。
沈大善人一口氣沒上來,連退兩步。竟是慈兒放的火?
楊文琴上前扶住道,老爺,咱們還是先去外頭避避吧!慈兒說不定已經跑出去了。
沈大善人猛一把甩開楊文琴,問沈忠,你哪裡都找過了?
沈忠道,各個院子都找了。連四奶奶那兒都找了。
歸晴那兒呢?
沈忠一怔。沈大善人轉身就往裡衝。沈忠也跟了去。
主僕二人跑進歸晴原來住的屋子,果見沈慈躺在歸晴床上,睡著了一般。四周烈焰蒸騰,勢不可擋,房梁也被燒得旦夕即墜。
沈大善人大叫了一聲慈兒,將沈慈拖起來就往外跑。沈慈睜眼見是他,便恨意迸射,狠狠將他推開。雖有沈忠幫忙,無奈沈慈瘋了一樣掙扎,急忙不能出去。
此刻,沈慈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死在歸晴的屋子裡,這裡還有歸晴殘存的氣息。
忽然,沈大善人驚呼一聲,將沈慈猛地一推。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房梁坍塌了。
燃燒著的梁木險險地從沈慈和沈忠眼前落下,將沈大善人壓倒。
沈大善人只悶哼了一聲,勉力道,沈忠,快帶小少爺走。
沈忠由驚轉哀,哭著上前試圖挪動壓住沈大善人的梁木。奈何人老力衰,分毫也不能動。只得哭著對沈慈道,小少爺,快來幫個手兒啊!
沈慈卻石雕似地僵站著
六十一 沈大善人對沈忠道,罷了,你們快走。我恐怕被砸斷了脊樑,動不得了。
沈忠便知無用了。大哭著去拉住沈慈,突然跪下道,小少爺,快叫老爺一聲爹吧!
沈慈悽惶地轉身,竟是聽不懂。
沈大善人白著臉道,沈忠,你胡說什麼?
老爺,你還要瞞到何時。如今不聽小少爺叫你一聲爹,再也不能夠了。
沈大善人無言流淚,見沈慈只是不動,復又催道,你快帶小少爺走吧,我死也安心了。
沈忠還不放棄,搖著沈慈衣裳,苦苦哀求,您就叫一聲吧!老爺也不是有心,因喝多了酒才誤闖進少奶奶房裡,恰巧少爺隨大掌櫃的辦藥未歸……老爺是對不起少奶奶,但跟您可是骨肉至親啊!
沈慈驚恐地瞪視著老淚縱橫的沈忠,只覺得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成了毒蛇,直往他心裡鑽。他顫抖著,終於厲叫一聲,奪路而逃。
小少爺!沈忠欲要去追,又放不下沈大善人。
沈大善人慘白著臉急道,還不快去追!管我這個死人做什麼!
沈忠重重地唉了一聲,給沈大善人磕了頭,便也衝了出去。
火愈燒愈烈,再不會有人來了。有誰願意送死呢?沈大善人垂下頭,慢說滿屋的滾燙熱浪不知曉,就是壓斷脊樑的痛也不知曉了。即將失去知覺前,竟又聽見有人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