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一聲大喊:“徐老爺駕到!”
綁架玉孃的元兇已被王篆拿下,拘押在刑部大牢。張居正、王篆、李可穿過廊道,在一囚房前停下,隔著木欄,見那男子蹲在牆角。王篆道:“首輔大人到此,還不趕緊下跪!”男子一臉傲氣,無動於衷。張居正問他:“你綁架民女,是受何人指使?”男子不答。張居正說:“只要你供出真相,我便可饒你不死!”男子依然不答。
胡自皋與柳湘蘭迎出,胡自皋道:“徐老爺,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在此恭候多時。”
徐爵醉意未消:“你就是胡自皋?”胡自皋謙卑地說:“在下就是。”柳湘蘭在旁蹲個萬福:“徐老爺,多謝你賞臉,肯到奴家這裡來。”徐爵色迷迷地盯著柳湘蘭:“聽胡大人講,柳姑娘的花酒,都訂到一個多月以後了。”柳湘蘭道:“多謝眾位老爺扶持!其實,奴家徒有虛名。”徐爵說:“唔,這句話聽了受用。在京城,幹你們這行兒的,我見得多了,剛出道兒時,有隻爛梨子吃也就滿足了,權當是解渴。一旦走紅了,就開始架起膀子,自稱是聖是賢了。”
徐爵的話越說越粗野,眼見柳湘蘭紅暈飛腮,兩道柳葉眉蹙做一堆兒,胡自皋乾咳一聲,打斷徐爵:“徐老爺,你看,是不是把酒擺上?”徐爵說:“柳姑娘,你且退下,我和胡大人在這裡談點事兒,待會兒,再吃你的花酒。”
柳湘蘭走出廳堂,胡自皋、徐爵進入玲瓏閣二樓廳堂。胡自皋小心翼翼地開口:“徐總管,你的憐香惜玉的方式,好像和別人不一樣。”徐爵哈哈一笑說:“女人越覺得自己了不起,你越是要作賤她。”胡自皋點頭哈腰道:“好哇,你這是溫柔鄉中的孫子兵法。”徐爵說:“胡大人,我這個人快人快語,你說,你執意要見我,為的何事?胡自皋說:“沒有別的,只是想和徐管家交個朋友。”徐爵笑了一聲:“和我交朋友?是看中我家主人了吧?”胡自皋略有一些尷尬,但讚許道:“徐總管快人快語。”
徐爵對胡自皋的底細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這人進士出身,金榜題名後,沒有當上什麼大官,卻當上了戶部府倉大使,雖然官階九品,卻是一個天大的肥缺。在這肥缺上幹了五年,等於家裡開了個錢莊。隆慶元年,他花錢買通當道政要,升遷到鹽運司判官的任上,這差事又肥得肚臍眼流油;後來又攀上了高拱,高鬍子將他調任南京工部主事。如今高拱倒臺,胡自皋八成想著改換門庭,看上了馮保這根高枝。
第十二章 胡猻傳信(2)
徐爵知道這點,故意說:“我家老爺可不是那麼好見的。”胡自皋道:“這個下官知道。”說著,從袖子裡抽了一張銀票,遞給徐爵:“這是一張三千兩的銀票,送給徐老爺吃點茶水,不成敬意,萬望笑納。”徐爵蹙眉道:“胡大人,你把我徐某看成什麼人了?這銀票不能收。”胡自皋說:“下官把徐爺當神交已久的朋友,既是朋友,又何分彼此呢?再推辭,就是不肯交下官這個朋友了。”
推讓半天,徐爵終於恭敬不如從命了。把銀票收起後,問道:“胡大人,你想見我家主人,究竟有何目的?”胡自皋說:“我們既成了兄弟,我也就直說了,我想挪個位子。”徐爵答應道:“好吧,我安排一個時間,你來拜會我家老爺。”胡自皋大喜:“全仗老兄幫忙了。”說話到此,不必再進行下去,徐爵打了個哈欠,像想起了什麼:“柳姑娘呢?喊她上來,陪我們吃花酒。”
玉娘不見了,就連那綁匪也失蹤了,邱得用一陣緊張:“大事不好,此人萬一落到了張居正手上,必將留下災禍。”他讓廖均去依翠樓打探一番。寥均親自去了一趟,才打探到一點情況:前些日子來了一堆兵丁,把院子圍了個鐵桶似的,有一男子被巡城御史衙門抓走了。除此外,妓女們似乎也不知道更多了。
馮保託著紫砂茶壺走出值房,他的目光停留在遠處:大院內,邱得用正在指揮眾太監打掃院子,寥均向邱得用跑去,他倆耳語。邱得用一邊聽,一邊向四周逡巡,很快發現了馮保在注視他們,回身衝眾太監道:“快點,還在磨蹭什麼?”說著,他離開寥均走向眾人。
馮保帶著疑慮,重新返回值房。
馮保躺在繡榻上,兩名小丫環替他捶腿,徐爵來報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求見。馮保問:“南京工部主事?多大個官兒?”徐爵說:“六品官。”馮保擺手道:“不見。”徐爵說:“老爺,您還是見見這個人吧!”馮保好不耐煩:“一個六品官,你見不就行了?”說著閉目養起神來。徐爵被晾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喊了一句:“老爺。”馮保睜開眼:“怎麼啦?”徐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