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交接之前,堪堪垂下頭去,拿銀勺輕輕攪動玻璃盅裡的芒果布丁。君君則瞪了男人一眼,也轉回頭,繼續吃她的菠蘿派。
兩人擺明了裝不認識的模樣,可是男人卻微笑,攜女伴走近她們一桌,停下腳步。
“琅琅,君君,這麼巧。君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見老翟?”
“是啊,可不是就這麼巧。”君君抬起頭來,“裴三少出來約會?”
溫琅垂著頭,死死咬著嘴唇,此情此景,真叫人哭笑不得。
裴望琛深深望了一眼低頭不語的溫琅,心中百轉千回,最後只化成一點淡淡的笑意,“這是我的朋友姜莉,莉莉,這是我的前妻溫琅,和她最好的朋友閻君。”
那颯爽女郎有著蜜色面板和一雙犀利大眼,等裴望琛做完介紹,便露出一個極得體的微笑,“你們好,既然遇見了,不如一起坐?”
難道還能有比這更加雷的事情發生麼?
溫琅抬起頭來,堅定地對上颯爽女郎的眼,“我與君君已經吃完下午茶,準備回去了,就不打擾兩位了。”
那颯爽女郎遭到拒絕,也不嗔怪,只笑一笑,十分灑脫。
溫琅和君君結帳,挽了手包紙袋離開餐廳。
等走得略遠了,君君回頭,望了一眼餐廳的落地玻璃窗。
那後面,是否有一雙深沉的眼,追逐著琅琅的背影?
君君不知道。
午後玻璃窗上反射的陽光,刺痛了她的眼。
“我勇敢的琅琅。”高個子的君君,將頭靠在矮個子的溫琅肩膀上,這真是一個高難度動作。
“我不勇敢,我只是不忍看了他的快樂,更形成了我的悽清罷了。”溫琅聳肩,“我若勇敢,就應該大方應承了讓他們和我們坐一桌,然後將女方身家背景打聽得一清二楚,並且祝他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君君卻笑了起來,“傻女,有自嘲的勇氣,說明你離痊癒,已經不遠。”
溫琅伸手,摸一摸君君擱在她肩膀上的腦袋,一同微笑。
是,早晚,她會痊癒。
第三十章
週末溫琅回孃家,君君在她出門前,揮舞白毛巾,“早去早回。”
“你不一起去?”溫琅再三確認,“我爸爸和戚阿姨很好相處的。”
君君聳肩,“我有事要處理。”
溫琅點頭,是了,君君回來至今,她始終沒有見她與翟家聯絡。那天偶遇裴,聽他的口氣,依稀彷彿是不知道老翟已經過世了的訊息的。
“君君,你知道哪裡能找到我。”溫琅終於走出門去。
君君微笑,是,她知道哪裡能找到琅琅,無論世事如何變遷,那個溫暖的女子,始終都在。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面對。
君君深吸一口氣,肺腑間滿是桂花的芬芳味道,呵,弄堂深處,不知誰家的木樨,已經開得滿巷桂香。
君君回到天井裡,取過洗衣機裡已經洗好的衣服,一一展開抻平,晾到天井的曬衣架上,將一些瑣碎雜事統統做了,才換了衣服,關門離去。
陽光灑在靜謐無人的天井裡,花盆中的扶桑開得搖曳自在,空氣中瀰漫著金桂的甜香,有風輕輕地自天井裡拂過,沙沙做響。
一切都祥和寧靜,等待這古老房子的主人的歸來。
溫琅在孃家吃了晚飯,飯後同繼母一道在廚房裡洗碗。
“琅琅,你等一下吃水果的時候,勸勸你爸爸。”繼母小聲與溫琅咬耳朵。
為什麼?溫琅以眼神問。
“你爸爸因為身體不好,提早從學校裡退了下來,這兩年他覺得身體養得差不多了,家裡有些呆不住了,想到社群的老年大學裡去當老師。”繼母偷偷覷了一眼客廳裡在看電視的溫爸爸,繼續告狀,“我怕他吃不消。”
“醫生怎麼說?”溫琅接過繼母洗過的盤子,用乾淨的洗碗布抹去上頭的水漬,一一擱到碗架裡去。
“醫生只說適當的鍛鍊有利於健康,沒有明說可以回去工作。”繼母已經退休,全副身心都撲在了老闆身上,“你爸爸又不像別的老年人,愛跳跳舞打打拳,不讓他教書,他就無所事事,陽臺裡的花一天要澆上三遍水,好好一盆仙人掌活活被他澆死……”
溫琅聽得“撲哧”笑出聲來,形容得跟滿清十大酷刑似的。
“那不如阿姨和爸爸一起去老年大學,爸爸在上面上課,阿姨在下面麼結結絨線,一覺得他吃不消麼就把他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