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脈的,是薄薄的一層面板。
“你……是誰?”
沙啞的嗓音順著劍身而上,寒意甚至勝過劍本身的冰涼,讓聽者如墜冰窟。
多少年後,當我回想起這一刻,仍會讚歎人大腦勾回構造的神奇。(作:說白了就是抽風……)
對方是蜘蛛,是虐殺師父的劊子手,是殺死爸爸的仇敵,可我在這種境況下,竟一心一意地只想著逃生而已。
這個念頭,很可恥嗎?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情報部的格言,是“安全第一”。
酷拉皮卡反覆叮囑我,“絕對不要去正面招惹旅團”……
……
不,不止這些……
「……活下去……」
模糊的話音如同落到手心的雪花,來不及辨清形狀便化成了水,絲絲涼涼,沒有形狀。
是什麼人,什麼時候說的呢?
想不起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句話在我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潛移默化,以至於成為了行事的準則。
我要活下去。
為什麼不乾脆用瞬移逃了呢?
我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當時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考慮過別的可能,只是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
後來想想,如果當初逃離戰場,我一定會深深地責備自己——
「看啊,殺死你父親,殺死你師父,還想要殺死你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卻連仗都沒打,就夾著尾巴逃跑!」
「像你這樣的人,還談什麼報仇?」
「總有一天,你的夥伴,你的朋友,會一個一個死在你的身邊,而那個時候,你只會自顧自地縮在世界的角落,瑟瑟發抖!」
「多麼可笑!多麼可憎!多麼可鄙!」
“如果這次逃了,就再也逃不掉了……”
當時的我,雖然沒意識到這一切,卻本能地背棄了這一可能的未來,與一直以來的壞習慣做出了決斷。
有如神助。
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
被他這麼一逼,我反倒冷靜下來,認識到“這不是夢境”。既然是現實,那就好辦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橫著豎著都是一刀……一個字,拼!
長鞭如蛇般竄出,迅捷,凌厲,彷如真的有了生命。鞭影與劍影交織,我的思維跟不上身體的動作,腦袋裡空空如也,空到只剩一個念頭——活著回去。
人,在被逼至死境時,往往能發揮出遠勝過平常的實力。
即便是超水平發揮,我也從沒想過,自己居然能跟得上飛坦的速度。每當回憶此時此景,我都會對揍敵客一家,發自內心地感激。
不過,我已經用了全力,而飛坦應該有所留手。再這麼打下去,局勢將變得對我不利。剛剛用掉一次瞬移,今天還剩兩次。那麼……
“唔!……”
“什、麼……”
小個子破損的斗篷上,黑亮黑亮的長鞭柔軟地滑落。我哇地吐出一口血,捂著左腹跪倒在地,看著對面的男人倒下去,慢慢地,慢慢地……
故意露出空隙,在飛坦的劍刺進身體的那一刻,瞬移到他背後,毫不猶豫地勒住他的脖子。起初切割血肉的觸感,很快為鑿刻岩石般的困難所替代。飛坦用“硬”護住頸部,沒受致命傷。
可惜,對我來說,只要讓對手流血,就足夠了。
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
時間的細沙從沙漏的一端流向另一端,始終按照既定的節奏,不快不慢,一點一點。
無論,人們多麼殷切地期望……
脖子往外噴血的小個子男人慢慢地轉過頭,細長的雙眼睜成了梭形。
“瞬間……移動?你是……那時……候……的……”
說完,飛坦就倒了。
跟派克一樣,鞭子上的毒素將麻痺他的全身,讓他連出口罵人都不能。
“……呼。”
我腿一軟,也倒了。
若是平時,這樣一倒,不到十分鐘就能睡著。可這一次,腹部的痛感卻讓人分外清醒。不過,為什麼四肢越來越無力,眼皮越來越重了呢……
抬手到眼前,雖然黑暗中辨不清顏色,卻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啊……貌似脾臟破了。
真糟糕。
得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