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也只是表面而已。
我在害怕,不是晚輩對長輩的敬畏,而是弱者對強者的……單純的恐懼。
伊路米比我強,我在心裡下了這個定論。
我垂下眼簾,咧嘴笑道:“怎麼會,你也看見了,我見了他跑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想著去報仇?”
平視的視線前方,大黑貓的嘴角微微上揚。
老天啊上帝啊真主啊,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嗎?!一直一副撲克臉的面癱大哥居然笑了!笑了!
我震驚得忘記了害怕,臉上忽然傳來一片溫溫的觸感。
隔著鬢髮,伊路米的手輕撫著我的臉頰。
他的手不像奇牙那樣柔軟,雖然光滑,卻有些堅硬,那是做了將近二十年殺手的手。
“從成為殺手的那天起,你就沒有朋友。記住了?”
“嗯,我記住了,謝謝大哥。”
我沒法說“不”,也沒有那個必要。
被你以同樣方法教出來、甚至施以更沉重束縛的奇牙,在不遠的未來,也會完完全全擺脫你的影響,走向光明,更別說是我了。
誰也……攔不住我。
“你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嗎?”
伊路米離開之前,我問他。
“什麼事?”
“關於遇到那個男人……還有我的能力的事。”
“?為什麼要說出去?”
“……算了,當我沒說。”
面癱大哥的性格,就這一點好。
脫掉麻煩的禮服,拔出髮簪,換上舒適的棉睡衣,我靠著床墊開啟筆記本,登入揍敵客家內部網站,檢查任務列表。
“嗯……這幾個已經完成了,在前面的核取方塊裡打勾勾……這幾個排到下禮拜去好了……‘佑’?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列表最底端多出來一條新任務,任務目標叫‘佑’。
真是巧合,僱我們殺喬部長的人,也叫這個名字。
“等等,難道……”拖動視窗下方的捲軸,我看到僱主的資料,不由得眯眼。
他們貌似發現幕後真兇了。
怎麼辦?這任務要不要接?
我滑動滑鼠,點選那條資訊後的“接受”鍵。
當然要接。喬部長的任務,他只付清了訂金,萬一在付完全款之前被別人先下手,餘下的大部分酬勞不就泡湯了嘛。差點被抓不說,單單遇到蜘蛛頭這一項,就足夠申請精神賠償了。再要我做白工,門都沒有。
對方限時“一週內”,先等等看吧。
第一天,喬部長的任務“是否已付款”那一欄,顯示的還是“已付訂金”。
第二天,沒變化。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第六天……
第七天晚上,我終於掀桌了,指著螢幕破口大罵:
“靠!你這傢伙原來是想蹭霸王殺啊!好,你有種!敢佔我便宜,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就算沒接這個任務,你也別想活過今晚!”
給鞭子仔細上好毒,我推開房門,透過狹長漆黑的走道,快到大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奇牙執行任務回來。
“你怎麼啦,老姐,表情那麼可怕。”
“呵呵,沒什麼,我去討債。”
奇牙那副看怪獸的表情,很快消失在飛奔的我的身後。
透過揍敵客家族情報網找到的“佑”的所在地,是一棟破敗的老式公寓的頂樓。
住這種地方的人,怎麼可能支付得起揍敵客家天文數字的開價?光是訂金,就抵得上他一輩子的收入了。
搖搖欲墜的木框窗戶吱呀吱呀,響個不停。屋頂裸露的舊燈泡發出昏黃的光。
草蓆鋪的窄床上,躺著一個睡著的男人,年紀約莫四十歲,面容瘦削,頭髮花白,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
可是他的神態,非常安詳。
大夏天的蓋著棉被,看來身體很虛弱。
帶刺的長鞭輕輕鬆鬆地卸下男人的頭顱,卻沒有血液噴出。
我吃了一驚,猛地掀開男人身上厚厚的棉被——
他已經死了。
面板有縫合的痕跡,腹腔卻是凹陷的。開啟一看,裡面空空如也。而草蓆下面,則是滿滿的一床冰塊。
木窗吱呀一聲,一陣夏風翻得桌上的書嘩嘩作響。我走過去,泛黃的書頁之間,竟然夾著一封信:
“親愛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