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相當具有欺騙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看錶,已經是傍晚了。
“回去吧。”伊茲說。
一轉身,呼吸頓時停滯。
小路的盡頭,立著一個穿黑西裝的雙黑男人。一束火百合在他手上明豔地綻放,宛如一團燃燒的烈火。
神經立即繃緊。我的腦袋飛快地運轉,拼命想著“如何在不致任何一人死亡的情況下安全離開”。
他黑沉沉的眼睛望過來,視線穿過我們兩人中間,直直射向我們身後,安娜的墓碑。
“我只是……來給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掃墓而已。”
伊茲冷笑了一聲:“團長大人居然親自替家母掃墓,真是不勝榮幸。不過,我想還是不必了。”
庫洛洛也沉下臉來,局勢一觸即發。
我用90%的腦力思考對策,餘下10%的暗暗叫苦。雖然跟他解釋了庫洛洛與安娜之死無關,但沒有完完全全地交代實情,果然是做錯了嗎……
等等……那樣說或許能行。
“在墓地動武……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我清了清嗓子,“這位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如此尊重她,今天就讓我們放下各自的身份,做一個單純的掃墓人吧。”
很好,世界安靜了。
總算暫時回到了和平年代……
雖說如此,與庫洛洛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仍然不停計算著他可能的出手時機和目標,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周圍環境,列出了幾條可行的逃跑路線……
“不必擔心。今天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低低的男聲飄過來,透過細細密密的雨絲,顯出朦朧的輪廓。
“你……有一個好名字。”
待我驚訝地回頭,他已經走遠,將那團火一般的鮮花獻給了母親。
“那傢伙,真讓人不爽。”回去的路上,伊茲還對此念念不忘,“連常識都沒有。那種鮮豔的花朵,根本不適合掃墓。真是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雖說他崩潰的樣子也蠻有趣,看這反應,還是繼續瞞下去好了。
“啊哈哈。剛才誰神氣活現地說沒人能傷到他的來著?”
“……妹妹,你再這樣不可愛,會嫁不出去的。”
我開始活動筋骨:“呼……不在墓地,可以打人了!真痛快!”
“喂喂!我可是在開車啊!停手!要撞到懸崖下面去了啦!哇啊啊啊啊……”
…………
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掃墓之旅平安地結束了。
我明白伊茲的意思。
火百合的花語,是熱情的愛。
伊茲不明白的是,那束火百合,表達的是孩子對母親的,本能的,深入骨髓的,熱切的依戀……
回到現在的住所,又過了一個多月,便迎來了多雨的深秋。
最近喜歡出門不帶傘,在雨中漫漫散步,欣賞道路兩邊的紅瓦小樓,從陽臺向天空伸展的蓬勃的花草,或是趴在橋邊,眺望水汽迷濛的河面上模糊的船影。一圈走下來,回到家脫掉溼透的衣服,痛痛快快地衝個熱水澡,換上寬鬆舒適的睡衣窩在被子裡,捧著熱乎乎的咖啡看電影……
上輩子最嚮往的,就是這種自由而寧靜的生活。如今早已實現,但總感覺有點不真實。這些美好的事物,會不會像夢中的世界那樣,突然間迸飛四散?
這樣的一個雨天,我溼漉漉地跑進家門,甩掉涼鞋,三兩下扒掉潮透了的衣服,一頭扎進浴室。
洗著洗著,忽然聽到膝上型電腦“您有影片會話請求”的提示音。
真稀奇……是誰啊?
不管是誰,打擾了美好的沐浴時間的,一律無視。
悠悠然洗完澡,換好睡衣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提示音還在響,真有毅力……
“庫洛妹妹,不得了了!!”
“……有什麼事?”
我能看到對方,但對方看不到我。當初選沒有攝像頭的筆記本,實在是太明智了。
“那個,我、我被人捆綁了……”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嗜好啊。再見。”
“等一下!別急著關啊!真是的,先聽人把話說完嘛。”網路對面的人咳嗽兩聲,“你不想知道綁了我的是誰嗎?”
“……是誰?”
“哈哈哈,你一定已經聯想到是誰了。那傢伙問了我關於你的事……”
“……”隱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