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上,開始有一隻只名叫焦躁的小蟲在攀爬。
我似乎有些明瞭童遙即將要說的話。
可是,我沒有膽量去聽。
我甚至沒有膽量去想。
我只能重新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童遙的右手腕處,插著輸液管。
那透明的液體,就這麼一點一滴地進入他幽藍的血管中。
這時,他的右手動了動。
我連忙去按住:“你在輸液,別亂動,不然等會……”
我的話因為童遙的一個動作而生生哽在喉嚨處——童遙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因為輸液,而有些冰涼。
可是在我看來,卻像是一股灼熱的火,熨燙著我的肌膚。
思緒停頓片刻之後,我回過神來,下意識便要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
但是童遙沒有放手。
他緊緊地將我的手給握在掌心中。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不容我逃脫。
我嘴角開始僵硬:“我有手汗,別握了。”
我一直低著頭,但還是感覺得到童遙的目光一直覆蓋在我的臉上。
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我越是掙扎,它越是緊密。
童遙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淡靜:“食色,我記得自己剛死裡逃生。”
童遙不愧是童遙。
他永遠知道,怎麼做能讓我妥協。
我不能違背一個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出來的人的意願。
我必須要聽他的話。
所以,我安靜了下來。
而整個病房也安靜了下來,只餘午後的陽光,靜謐地流轉。
散落在窗欞上,地板上,還有我和童遙身上。
童遙的敘述,也是靜謐的。
“當我撞車之後,我只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響,之後,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我感覺全身很累,像是散了架,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
“好像有很多雙手在擺弄著我的身體,還有人在喊著我的名字,可是,那時的我很累了,真的不想理會。”
“我似乎來到了一條黑黝黝的小道上,走了許久,前面才有幽綠的光線。”
“不知為什麼,我知道,一旦我走進去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世界。”
“這時,我忽然意識到,我不能死,我還有事情沒有做。”
“所以,我努力地止住腳步,停止了前進。”
童遙一直握著我的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隨著他的手臂,一點一滴地傳入我的血管之中。
我的喉嚨,像是被蛋黃給哽住,上不來也下不去。
我想阻止童遙說下去,但是我沒有那種能力。
所以,童遙繼續說著。
“當時,我在想,如果我能再次醒來,我一定要告訴一個女人……我愛她很久了。”
喉嚨中的蛋黃,在不斷地膨脹。
手心裡,也開始有了汗珠。
童遙的聲音,繼續進入了我的耳中:“寒食色,我愛你很久了。”
聞言,我的心一窒。
隨後,像是打鼓一樣,叮叮咚咚地響個不停。
那陣仗,我估計方圓一里之內,都能聽見。
房間內的空氣,開始稀薄。
因為我的呼吸開始不暢。
沒錯,童遙說了出來。
是的,自從剛才聽了耳釘弟弟的一席話,我開始朦朦朧朧地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
童遙口中的老婆,可能是我嗎?
上個星期,就是我勸童遙別再飆車的。
這個念頭剛剛萌芽,就被我給拿了塊大石頭給壓住。
我不願再想。
可是現在,童遙將一切都挑明瞭。
他將答案明明白白地擺在了我的面前。
我可以閉上眼,不看。
我可以咬住嘴,不說。
但是我堵不住耳朵,我必須聽。
“你那天說,不論我想得到什麼,我都能得到。我原本也認為事實是如此,從小,我便很幸運地獲得了很多別人豔羨的東西。而那些不易到手的,我也能耐心地,一步步地憑藉著自己的力量和手段將它們取得。可是……寒食色,你是一個例外……你近在咫尺,我卻連你周邊的空氣也掌握不住。”童遙繼續說著,那聲音,清澈見底。
童遙一直握著我的手,那股力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