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聳肩,這是作為生者的特權。〃為了避免更嚴重的情況出現——我可不想那樣。〃
〃唔……〃鏡中的被斬殺屍體,以某種敬佩的表情點點頭。〃真是會說呢。戶尾先生。〃
片刻的沉默。耕司對以屍體為物件的陰鬱氣氛已想敬謝不敏,但能讓他一吐為快的,也只有這個幻象而已。
〃哪,醫生。別老是喝家庭餐廳的咖啡吧。不如讓我泡新的給你——〃
回頭一看,在那裡的是無人的餐桌,及靜謐的深夜空氣。
〃……〃
好不容易,耕司又暫時重回正常人的世界。點著一根香菸,深深吸一口後緩緩吐出,耕司獨坐在客廳,凝視手中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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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覺自己正處於危險的平衡中。越過了涼子所說的〃最後一線〃,耕司位於線外一步。踏過那線的他,並未能有心理準備。無論是奧涯雅彥的狂想,還是丹保涼子的妄想,全都化成實體的脅迫,告訴他何謂瘋狂與絕望。
社會把勾坂鬱紀視為獵奇殺人犯來通緝。從空無一人的勾坂家與隔鄰的鈴見家搜出大量人肉,並沒花上多少時間。在兩家的冰箱中,發現鈴見洋佑與他的妻女及高畠青海四個人的屍塊。雖然衣服等的遺留物是津久葉瑤的東西,
但在本應包含她的大量屍塊中卻沒有她的存在,這令耕司惡夢更深一層。關於同期失蹤的T大附屬醫院丹保涼子醫生,由於是鬱紀的主診醫生,所以亦被懷疑與事件有關。
在廢墟的後院,耕司秘密把兩人的遺體埋葬,應該不會被發現。爾後事件遂陷入迷宮。唯一知道真相的耕司,完全沒有意圖挑明一切。之前沒有,之後也沒有。
奧涯的手記並非謊話。也就是說,世界所有事物都只是戲言。人是萬物之靈,那種蠢話到底是誰說的。對人類的智慧、勇氣,這種夢囈的價值深信不疑的,只有那些未曾窺視過那個深淵的幸福者。無知地與別人分享無垢的幸福,已經與戶尾耕司無緣。
他很清楚。
名為真實的瘋狂被冒犯、被褻瀆,變得不可信。自己如果正如涼子所言是中了毒的話,那種毒就叫做真相。正如純氧對生物有害,毫無保留的真相,只會把人的精神擊潰。一比五的氧與氮,才是可供呼吸的空氣。同樣,呼吸著以戲言稀釋的少量真實,人才能維持健全的心。
〃世界即使如何劇變——〃耕司腦海中浮現起丹保涼子生前親口說的話。〃為了讓自己有除了慘叫逃走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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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毫無疑問是讓她能鎮定安心的秘藏之物。使她能面對每晚襲來的惡夢的護符。對深切記住前輩教訓的耕司來說,早已準備妥當。在洗手間的鏡後,那僅一枚的子彈,可保證他能獲得救贖。
——ENDING〃破碎之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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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找鬱紀〃
對決的時刻到了。耕司如之前所預告,再次撥打鬱紀的電話。完全像是一直守候著,電話馬上就通了。
〃……唷,耕司。現在在哪裡?〃
〃在哪裡都跟你沒關係。〃
那樣回答的耕司背後,突如其來響起了電話聲。耕司全身一震望向走廊那邊。鬱紀宅的電話來訊燈正明滅不定。
〃……唔,原來如此。果然來了我家。〃
被設計了。
打那個電話的是鬱紀。他邊與耕司通話,邊使用另一部電話打來自己家。如果從耕司那邊聽到鈴聲,就可以確定他的所在。鬱紀從一開始,就預計到耕司會闖進自己的家,然後來電到那個如空殼的地方。
〃那麼,發現了……很多東西吧。〃
〃呀——〃對初露奸狡的鬱紀感到慄然,不過即使如此,耕司仍可肯定自己毫不懼怕。〃一陣子沒見,飲食習慣變得很糟糕啊——究竟到現時為止殺了多少人?〃
〃不,我還只是殺了一個。〃毫無罪惡感,鬱紀爽朗地即答。〃但是,分屍倒是試過三、四次。很習慣了,挑筋放血等等的。〃
對鬱紀的泯滅人性,耕司已經不再感到悲哀畏懼。聽到對面以記憶中好友的聲音來吐露禁忌恐怖的內容,他凝結起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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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混蛋殺了青海吧?說不知道果然是謊言。〃
〃唔——怎樣說呢……〃以好像有難言之隱的困惑聲音,鬱紀支支吾吾。〃老實說,最初吃的,我也有猜想過可能會是青海。因為她正好是那天失蹤。不,那是在不知道是誰的屍體的情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