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良靠在車廂上,頗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他到臨安為時還不算長,一年都不到,總覺得臨安還有許多地方未去看過,故此不願意離開。
“這可是天子恩典,專撥了錢糧來,讓咱們到鄉下去為天子採風。石子房,你得小心了,若是回頭交與天子的採風文章寫不出來,下回去流求之事便別想了。”趙景雲還沒有回答,陳安平搶著說道。
天子在臺莊大捷之後,挾戰事獲勝之威,在朝堂上進一步推動改革,令太學生深入鄉村採風便是其中之一。天子詔書中說道:“祖宗開科取士以納天下英才,實為千載謀國之策,然則後世書生偶有不肖,或五穀不分。不識韭與稻,或四體不勤,誤指馬為虎。積年累月,何以為國牧民,為天子知兵?常言有云:破千卷書行萬里路。孔子亦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又曰:古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不躬行實踐而空言仁禮,豈不妄乎?朕有感於聖人之言,故詔諭天下士子採風,勉之勉之。”
這份詔書下達之後,先便在國子監太學諸生中實行起來。為了辦好此事,戶部還專門為下去採風的國子監太學生撥了一筆款項自然,經魏了翁手撥出來地不會太多,而且還需要做“課題申請”,確認這個採風是有目的的,這才得以成行。對於趙景雲來說,“課題申請”要地是國子監會出一份由吏部、戶部聯署的公文,他執著這份公文到了鄉間,當地縣府都會配合,至於申請來的經費。那倒是其次了。
趙景雲的採風“課題”便是“洋貨與大宋鄉里之干係”。他上一次那篇引起喧然大波的文章裡重點查詢了洋貨對城市作坊的破壞,這一次他有意做得完滿一些,除了調查洋貨對大宋農村的衝擊之外,還要試著探討一下解決方法。陳安平、李石和石良這三人都是好事,與他關係日漸親密,故此被他拉了來當幫手。
“瞧瞧,快瞧!”
趙景雲原本想說石良兩句的,但李石突然指著車外喊道,眾人立刻向他指地方向看去,只見一大片桑林之中。十餘個蠶娘蝴蝶一般穿行於其中。她們衣衫鮮豔,看上去家境不差,而且也不怕生,見著這車上計程車子,只是一陣輕笑,卻不躲入桑林之中。
有過一次教訓,石良等人再不敢口出不遜了。他們好奇地看著這些蠶娘。倒是他們的車伕放慢了度。笑著唱了一句俚曲,那蠶娘們紛紛輕啐。然後才避入桑林之中。
“真漂亮,往日來時所見,盡是面黃肌瘦,幾曾有這麼漂亮的!”李石喃喃地道。
“對極對極!”石良嚥著口水拼命點頭:“此趟來之不虛,來之不虛,值了,值了!”
“我呸,你二個腦子裡盡是什麼玩意!”陳安平怒道:“咱們出來便是為了看這些漂亮蠶娘麼?”
“自然不是。”李石笑道。
“不過若能順便看著,又有何妨?”石良也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二廝……吾未見有好德如好色也!”陳安平道。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石良回應道。
“食色,性也。”李石也道。
他們三人吵作一團,趙景雲卻恍若未覺,他微微皺起眉來,看著那桑林周圍,若有所思。
“趙曼卿,趙兄!”那三人鬧作一團,卻不見趙景雲摻入,便將戰火燒向他來,石良推了趙景雲一把。
趙景雲這才回過神,他有些茫然地看著三人:“何事?”
三人相視幾眼,然後都是大笑,他們笑得趙景雲頗為茫然。論及年紀,趙景雲如今也只是二十八歲,陳安平諸人則是二十左右,相差並不大。放在兩年前,趙景雲也是和他們三人一般的活潑性子,但這年餘時間裡屢遭大變,無論是天子親政還是流求之行或是武庫之火,都與趙景雲有著直接關係。故此他如今要沉穩許多,特別是思考一些事情時,比三人都要重、要深
“據聞倭國有二僧過河無渡,見一女子亦欲過河,求二僧背去涉水,其年長慨然應諾,年輕卻變色拒絕。”李石在三人中雜書看得最多,調侃趙景雲道:“既涉之後,女子道謝而去,年長恍若無覺,年輕卻心中不安,以為出家人當去女色,便以此詰之,年長笑道,那女子我已放下,你卻藏在心中了。”
陳安平與石良又都是大笑,趙景雲怔了怔,然後道:“東坡與佛印瞭然論禪,東坡問佛印瞭然自己可象佛,佛印瞭然說象,而後佛印瞭然又問東坡自己可象佛,東坡說不象,象牛屎。佛印瞭然笑而不辨,東坡自以為得之,後其妹諷之,心中有佛則無人不佛,心中有屎則無人不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