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光閃了閃:“若說背後沒有他撐腰,誰相信?這島上每一寸地,每一塊石頭,都是我們家大官人的,豈容這刁奴私自侵奪!”
聽得他話語中森森的殺意,陳子誠嚇了一跳,李雲睿與方有財不對付,還是在鬱樟山莊時便結下了舊恨。這些義學少年之間也有矛盾,但相互還能退讓,可對著方有財,李雲睿卻不曾讓過。聽他口氣,頗有些想借著此事將方有財徹底打倒地念頭,陳子誠攔住他地胳膊,思忖片刻之後道:“景文,前些日子王玉裁自臨安回來,將與大官人會面之事說了,大官人知道這些年來方有財頗有些不對之處,可他密信中卻不曾說要將方有財拿下,反倒好生撫慰,你說這是何故?”
李雲睿皺了皺眉,並未作聲,在他想來,陳子誠與方有財關係稍好些,若是以說動陳子誠在動方有財上支援他,哪怕只是保持中立,那此事便有十足的把握,但聽陳子誠口氣,是絕不可能支援他的了。
“景文,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友。”陳子誠又拍了拍他肩膀:“我自然知曉你是一片忠心,只是這世上好心辦壞事的教訓還少了麼?方有財粗鄙自私不假,但沒了他,你想過沒有,便是咱們直接對著四娘子了!”
這話說出來,李雲睿悚然動容,四娘子楊妙真身份與方有財又不同,若沒有方有財居中平衡,那麼義學少年必然會直接與紅襖軍移民相對,也就意味著要對上楊妙真和她舅父劉全了。
“方有財下了,那麼必是劉全上來,咱們都年輕,子曰、晉卿也年長不到哪兒去,你想想看,是方有財在上頭你放心些,還是劉全在上頭你放心些。如今李全在京東東咱鬧得風聲水起,他侄兒李銳也在咱們流求,雖說這些年來不再嚷嚷著要回去助他叔父,可他在學堂當自治會副會長多年,初等學堂七期、八期之人如今畢業,多是他故舊……景文,我們自然不將這些小字輩放在眼中,可是若因此弄得流求分崩離析,你如何去見大官人?”
李雲睿半晌不語,好一會兒勉強一笑道:“伯涵,你在嚇我。”
“我確實是在嚇你,但你自家說說,事情最壞,是否會如此?大官人當初授你們兵法時,不是說過麼,未算勝先算敗。”陳子誠微微一笑:“臨機決斷我雖不如你,但權衡利弊你卻不如我了。”
二人邊說邊行,已經到了淡水學堂大門前。李雲睿略一猶豫,問道:“那便放任方有財侄子仗勢欺人?”
“若我是你,便先去拜會方有財,將事情攤開說與他聽,老方雖是目光短淺,卻有些小聰明,知道事情輕重緩急,自然會將侄子推出來,反正不過強搶些田地,最多不過是鞭笞罰金罷了,他老方出得起。”陳子誠笑了笑:“我看他未必真喜歡那侄子,你看他為何對女兒女婿約束得極嚴厲?”
李雲睿半晌無語,片刻之後嘆道:“無怪乎當初四娘子來流求時,大官人囑咐他說內事不決問伯涵。伯涵,你一向不顯山不露水,其實胸中自有丘壑啊。”
“少在此吹捧我了,過些日子便要過年了,還是想想這年如何過吧。”陳子誠笑道。( )
一二五、無須狸貓換皇子
大宋嘉定十六年春來臨了。
這一年春節極為熱鬧,雖說當今天子倡儉,但是下邊百官貴人卻是喜好奢華的。而且,由於海路通暢,貿易頻繁的緣故,大宋財政,比之後世歷史所載的要好上許多,慶元府、泉州府、廣州府市舶司收來的稅款,讓一直被財政上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的史彌遠總算鬆了一些。零星的爆仗從冬至便開始響起,直到上元燈會時最為熱鬧,大宋已是許久沒有這般喜氣洋洋了。
燈會中來自流求的玻璃燈算是大大出了回彩,如今臨安人對流求物產已經極是熟悉,比如說流求產的被喚為“煤油燈”的玻璃燈,富貴人家都開始用它來替代燈籠,不僅因為它比起紙或紗布罩著的燈籠更亮,也因為這種燈不易失火。據在臨安販賣煤油燈的商人講,此燈雖是產自流求,可所用燈油卻是來自金國,當初曾為大宋用於防禦外敵的“猛火油”,經過處理之後用來浸泡燈芯,便成了這“煤油”了。
據說就連朝廷天家,也用上了這煤油燈,只是嫌“煤油”不雅,因其能在馬上使用,而改稱為“馬燈”。
這便是流求製造局新式明之一,因為方便的緣故,短短年餘時間裡便風行諸國,只是煤油收購不便,淡水中等學堂學生,便有一個研究專案,如何用煤製成這種油。一般他們都是用高濃度酒精與煤粉混合替代,但現在成本還是嫌高了些。
趙與莒用起這種馬燈時,分外有種親切感。關於這種物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