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莒調不得兵力,只得作罷。如今聽來。天子表面上雖說作罷,實際上卻暗中令忠義軍攻打徐州!
明眼人都知道,疏浚河道之舉,分明是迫金國人出兵先攻。
薛極微微笑了笑,心中卻中極為自得,當初天子百密一疏,忘了自家繞過朝堂、兵部,還可以調動大軍,這完全是他提醒的結果。故此他頗覺幸有榮焉。
收復徐州之戰,其實是中秋剛過便開始了,在李鄴帶著流求護衛隊抵達之後,立刻開始疏浚運河,對金國只說是以防來年水患。但暗中卻放出風聲,忠義軍準備渡過黃河,攻打徐州。金國果然中計。將徐州周圍兵馬聚攏,並廣遣偵騎,覺忠義軍在淮河上架橋渡河之後,立刻動突襲,襲擊沿河北進的忠義軍與流求護衛隊。結果慘敗於李鄴布的卻月陣之下。以騎兵對步兵尚且野戰慘敗,徒單兀典大恐,只得收兵回徐州,企圖借徐州堅城死守。
然後等待他們的便是流求改造的河船上地火炮了。
流求護衛隊將大戰船上的火炮拆下來,架於合適的河船之上,每艘船上只裝有一門火炮,足足集合了數十艘船。
寶慶元年九月初九,重陽節這一天,這支船隊在“章渝”號引領下,開進黃河。之所以會選擇“章渝號”為旗艦。是因為在流求所有海船之中,只有這一艘比較適合內河航行。它吃水較淺,不易擱淺,同時又擁有相應火力。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低估了奪淮之後的黃河,大量地泥沙與隱藏於水底的樹木、房屋還有亂石,對於這支船隊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雖然前期有所準備,而且也派出有經驗的引水員測過航道。但一路之上仍是事故不斷。進入黃河口的八十艘船中。有過四分之一都沉沒了,幸好人員損失不大。
“章渝號”這次成了幸運星。先後十餘次險些撞上水底的暗石樹尖,但還是給它跌跌撞撞地來到徐州城外。
然而,它的好運到此為止,在徐州城外的黃河之中,得到訊息的金人,雖然不知忠義軍弄這麼些船來做什麼,但徒單兀典做出了整場戰役中最正確的選擇,便是在黃河中設定各種障礙。明地攔河鐵鎖且不去說,還遣人自上游點著火排,放下大量浮木來。章渝號在避讓過程中,不幸為水底亂石卡住,雖未沉沒,卻也無法進退。為不讓船上大炮落入敵手,護衛隊不得不選擇將章渝號炸沉,這也使得“章渝”這個名字,成了流求護衛隊乃至後來大宋水軍的一個傳奇。
在數十門火炮轟擊之下,徐州的“堅城”成了一個笑話。殲滅金國在徐州的守軍,也意味著中原的大門向大宋敞開,金國失去一屏壁了。
聽了徐州之戰的戰況後,群臣一片沉默,薛極見時機已至,第一個出班拜舞歡呼:“陛下乃天命之所歸,故此前方將士效命,匡復故土,還於舊都,指日可待!”
有他這帶頭的,自然有官員跟了上來,喬行簡看了看前面不動聲色地葛洪,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也出班拜贊。
鄭清之拜倒之前,偷偷看了趙與莒一眼,只覺得這位天子,似乎並未覺得歡喜。他神情依舊淡然,彷彿收復徐州原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鄭清之心中微微一嘆,自己為天子之師,長達數年之久,可到頭來才覺,天子深沉若海,實不是自己所能揣測。
當初對付史彌遠,有如雷霆一擊,後來收攏史黨,又有如春風化雨,再避開朝中群臣掣肘而取徐州,這暗渡陳倉之策實在是玩得爐火純青。偏偏即使是反對他的大臣,也無法在這些問題上挑毛病,官家就算是暗地中動用了流求之力又如何,當初允許流求依舊,只需向朝廷繳納部分賦稅即可的,卻是這些害怕生事的朝中大臣們,難不成現在又要流求將護衛隊又劃歸樞密院與兵部管轄?
便是最一廂情願地大臣,也不會以為有此可能。
趙與莒抿了抿嘴:“諸卿除了拜賀之外,便無他語麼?”
真德秀動了動,魏了翁與他離得遠,想要阻止卻晚了。然後見真德秀拜在地上:“臣真德秀,彈賅山東總管彭義斌擅開邊釁!”
趙與莒聲音卻極溫和:“真卿,當初朱晦庵與唐某不和,遷怒於嚴蕊。真卿與朕意見不一,意欲遷怒於山東總管麼?”
此前趙與莒批判朱熹,皆是在小朝會之時,在場聽聞的不過是數人罷了。而今聽天子在朝堂之上當眾提及朱熹當初糗事,真德秀血往上湧,恨不得就撞死在柱子之上。他霍然起身,揚眉道:“官家何辱臣太甚?臣之意,武將未經廷議而擅啟兵端,非國家社稷之福。且殺良冒功,自古有之,陛下待武將何其過厚,而待臣與理學何其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