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祭祖禮便是在這高臺之下完成的。在銅鐘之上,有一根樹起的鐵旗杆,鐵旗杆上,一面紅旗正在冉冉升起。
“不知是何事。”吳房好奇地說道。
李一撾低低罵了一聲,揪著吳房的衣領道:“你領著你的人在此守好了,我去炮臺看看!”
紅旗是警戒的意思,升起紅旗。也就意味著淡水海岸護衛隊的戰船要起錨升帆出港戒備。而炮臺處的炮隊成員也應該在三分鐘之內就位,保持火炮處在可以射地狀態之中。
李一撾匆匆跑到炮臺。抓起千里鏡向港外望去,這些時日,象這般的事情也生過一些,多是在一些不熟悉流求規矩的大宋海商來時,但淡水上下並未因為是虛驚一場而有所懈怠。
炮臺位置沒有燈塔處那麼高,警訊先是燈塔處地瞭望手先生,然後以旗語傳至鍾臺,鍾臺再敲鐘,通知碼頭附近人員。又過了十餘分鐘,李一撾才看見一艘船,蹣跚著自東北處航來。
“好象是我們流求的船,什麼警訊……”李一撾哼了聲,再向那船看去,隨著那船漸漸接近,他看到船帆上有許多明顯補過的痕跡,而且船身也有些異樣,絕對沒有流求船保養得那麼好。
然後,他看到船上升起了一面旗幟,旗幟上寫著一個大大地“胡”字。
“胡字旗,咱們沒有哪個船長姓胡來著……”李一撾剛這樣自語,接著就瞪大了眼睛:“胡幽,胡幽!”
與他一般想到來是胡幽的人並不少,碼頭地銅鐘連連敲響,越來越多的人向碼頭處奔了過來,人潮聲幾乎要掩住那一千八百斤的大銅鐘的聲音。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不同的方言,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性別,不同的年紀,混在一起,卻成了一般地共鳴,人們奔走相告,相互間說地只有一句“他們回來了”。
淡水行宮裡,楊妙真拋下趙與莒給她寄來的信,快步行到陽臺之上,滿臉都是驚喜,她等不得下樓,直接從陽臺上躍了下來。
淡水校場,李鄴將傳訊而來地騎手拉下馬,奪了他座騎後快馬加鞭。
淡水公署裡的大管家休息室,正在泡澡的方有財隨意扯了件衣衫,光著腳狂奔。
淡水初等學堂,正在教室中給學生上課的陳子誠拋下粉筆,顫聲說了句“放假”。
人們自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即使是在清明公祭的時候,也不曾見到過這麼多人頭。幾艘原本舶在碼頭上等待上貨的大宋海船上,水員們驚訝地看到,整個淡水象是煮沸了的一鍋粥。
李一撾也是心中狂喜,他盯著那艘正在接近的船,這是“甘英號”,接著,他又看到破損得利害的“張騫號”,還有吃水較深的“法顯號”。
另一艘“甘英號”,始終未曾見到它的蹤影。
“真回來了……兩年半……真回來了!”雖說少了一艘船,但是李一撾心中卻不覺得悲傷,相反,那種狂喜讓他陷入某種暈眩狀態之中。李銳一身護衛隊的制服,抿著嘴,下巴揚得高高的,筆直地站在碼頭前。
他如今已經是淡水碼頭海關的副關長,專門負責應付那些不安份地大宋水員。這些年在淡水的學習,讓他極驕傲和自負,他身上穿的也是那種用棉布、銅釦和皮帶裝飾起來地最新式護衛隊制服。這種筆挺利落的制服。據說也是島主設計,對於整日摸爬滾打需要訓練的護衛隊來說,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他來之時,還記得向鑲在牆壁之上的鏡子瞄了兩眼,正了正自己的衣領。
“老竹必然是隨船回來了的,我定要叫他看看,這兩年來,我已經大有不同了!”他按捺住心中的興奮。臉上地神情更是冷竣了。
這般神情,正是他曾在義學少年身上見到過的,那種自信、驕傲與勇敢的混和。他曾經非常羨慕這種神情,如今,他終於也有了。
唯一讓他有些遺憾地。是他還未曾見到過那位島主,以他如今的地位。還無法知曉島主的確切身份,但卻也能從隱約地風聲中聽出,那位島主身份極不尋常。
皮靴的底部敲打在水泥地上時,出喀吒喀吒地聲音,李銳向後看了看,是李鄴手裡拎著一根馬鞭,與他同樣的裝束,只不過肩上拱著的肩章上繡著的是一顆星和一顆槓。
李銳立正行禮。李鄴心思卻不在他身上。只是隨意點了點頭,然後向海面望去。
“少了艘船……”他皺起眉來。喃喃地說了一聲。
雖是聲音不大,周圍又很嘈雜,但不知為何,這四個字還是傳入李銳耳中,李銳微微一怔,他一心只想著讓阿竹見著自己如今風貌,卻沒留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