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倒水,在宋竹的理解裡,是另一重意思,可蕭禹口中說出來的,卻又是另一種意思了。宋竹心裡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感情到了最後,他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麼……
正這樣想著,蕭禹卻又換了一張嚴肅的面孔出來,教育她道,“不過你年歲也漸漸地大了,有些玩笑,可要少開為妙。我知道你家教嚴格,從小對這些話本,只怕也是一知半解。這端茶倒水,在這裡並不是這個意思,以後對著別人,別開這樣的玩笑,仔細被誤會了,那可不妙。”
宋竹這時還能說什麼?難道要說:‘我知道,我就是那個意思’?就連剛才的套子,她都是鼓足勇氣才說出口的,現在要讓她直認下來,她是萬萬沒了這個勇氣,只好囁嚅道。“我……我知道了……”
她難忍心中失望,索性垂下臉去,裝了個羞愧的樣子。蕭禹倒是信了個十足十,又教了她好幾句,“你現在越來越大,不幾年就及笄,不能把自己當作孩子了,上回把帕子給我,便是犯忌諱。好在你現在還小,而且咱們也是通家之好。以後不管什麼因由,也不要把手帕給外男,免得引來誤會,壞了名聲。你放心,你給我的那條,我已經妥善收好了,不會胡亂使用,惹來傳聞的。”
這都是金玉良言,宋竹除了點頭稱是,還能說什麼?從蕭禹滔滔不絕的話裡,她也明白了蕭禹的心思:在他心裡,她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兒。
雖說她已經十三歲了,雖說她已經有了好幾個仰慕者,但在蕭禹的口吻裡,她彷彿還是去年和他初次見面時的幼女,從來也不曾長大過。
一邊點頭稱是,她一邊委屈又不甘地在心裡腹誹起了三十四哥:大笨蛋、大笨蛋……白生了那麼亮的眼睛!人家明明都已經十三歲,是個大娘子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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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竹並沒有太多時間來憂心這個問題;這年秋冬,她連見到蕭禹的機會都沒有。——北方又起了戰事。
去年還只是關西一帶;今年的國朝卻是兩面受敵,遼國人在邊境線上已經有了異動,整個冬天北方就沒太平過,甚至鬧出了天大的醜事——由於北地盜匪過多;輜重運輸不足;忍飢挨餓的官兵們;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譁變了……
自古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譁變的兵士,那就是最可怕的盜匪。這個冬天;甚至連宜陽縣都不再是世外桃源,宜陽書院被迫關閉了女學,以免這些小娘子在每日上學,以及定期回家省親的路上出了意外。倒是男學還照常開著,學子們的學習也是如故,如果沒有大的意外,明年秋天就是解試了,餘下的複習時間非常寶貴,自然不會被戰亂所影響。
在這樣朝不保夕的氣氛之中,宋竹即使想見蕭禹,也不可能私自出去找他。再說蕭禹這樣暫時不科舉的學生,得了閒都要到鄉治上幫忙維持秩序,他因為是蕭傳中的從弟,去得更是勤快,就是她真的去了書院,找到蕭禹的可能也是小而又小。
再說,比起對蕭禹的思念,她更掛念的還是他的安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出去協助維護治安,可是有相當危險性的,更不說蕭禹還有李文叔這麼個‘宿敵’,萬一李某人趁亂下了黑手,蕭禹受了傷,那她心裡可就真的過不去了。
還好,她擔心的情況並未發生,進了臘月以後,兵患漸漸平息,學生們也都回了學堂唸書,蕭禹當然也平平安安地坐回到了課堂裡。只是因前線戰事吃緊,女學在年前開課無望,宋竹也被關在家中不能外出,想來要恢復自由,必須等到新年了。
畢竟年紀還小,雖然心裡想著要嫁給蕭禹,但宋竹也不至於全天就只能想著這麼一件事兒。一開始見不到還有些想念,如今知道他平安以後,也就是隔三差五地偶然惦念一番而已,她滿心裡還是裝著自己的功課——當然也免不得幫著宋苡預備嫁妝。等到後年開春,若是薛漢福考中進士,便要回鄉成親,算來預備嫁衣的時間,也就只有一年多了。
畢竟在洛陽附近,今年前方戰況也還不錯,宋竹的心情還是頗為明媚的,這天下午午睡起來,便是拿了一雙剛納了底的鞋去尋母親,想要給鞋底上個面,送給祖母穿。
一進門,宋竹就是吃了一驚——父親在白日裡,幾乎是很難得進後院的,他的事太多了,就是晚上也時常要宿在書院,白日進後院來,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會這樣想,也是因為父母的神色都很嚴肅,母親臉上更是隱隱帶了憂色,見她來了都未褪去,宋竹脫口而出,“爹,不會是大姐、二叔他們出事了吧?”
小張氏勉強一笑,訓斥她道,“好端端的,胡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