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銅的香爐,裡面插著九枝已燃成了半截的線香,兩邊是燈臺,燒著光焰類動的佛蠟。舊時妻子陳芸華雖然長得平常,但永久是穿紅掛綠、黃髮如雲,如今卻穿著一件粗布的道袍,頭髮挽起,跟道士無異。
屋中也沒有丫鬟跟婆子伺候,只有一個也是身穿道袍,但絲髮整齊,戴著白銀的簪釵的一個清秀的少婦,這正是靈寶縣馮老忠的妻子荷姑。
此時,毛三又在院中喊著說:“咱們大相公回來啦!唉!少奶奶您就先別唸佛了!您把大相公已經給念回來了,也就用不著再念了。但是陳芸華依然對著佛捻她手中的念珠,嘴裡暗暗地念著,她並不是沒有看見她丈夫鐵芳,但她並不看,她索性跪在蒲團上了,把經卷誦的更緊,好像是沒有完了。
荷姑站在桌旁替她敲著木魚,但一聲比一聲敲得緩,敲了幾下就不敲了,放下了木魚錘兒,雙手合什,算是向鐵芳行了禮,鐵芳也拱了拱手。他才邁到尾裡一步,便又撤回腿去,因為鐵芳此時的心真如同冷灰了,到院中就向老家人說:“打掃一間屋子來,叫我先歇息一晚吧!”
老家人說:“大相公住的那個跨院,雖是永遠鎖著,我們可天天去給您打掃收拾。”
於是鐵芳又隨著毛三的燈籠到了他以前獨自居住的那跨院的屋裡,敢情已有僕人趕來給他重新打掃好了。紅木的桌椅擦得都發光,除了銀燈臺之外,還點著兩隻蠟,鐵芳一進屋就把兩隻蠟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