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他為何生氣,只能靜待他的回應。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睜著一雙冰霜的眼看她。
一時間,會議廳內的空氣像膠著了似的凝窒著。
“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打破廳內的緊繃氣氛,剛才受弋翅吩咐的大臣帶著任遠進入,與弋翅交換了個眼神後,他就留下任遠告退離去。
突然被陌生人帶離副樓,任遠原本擔憂的小臉在看見冰宿及弋翅後,立刻展現出高興的笑容。他奔向冰宿,“姨!”
冰宿蹭下身撫了下任遠的頭,輕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任遠對她揚起童稚的可愛笑容,也回她幾句話語。
這畫面看在弋翅眼裡,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湧進心裡。如果他和冰宿有孩子,她必定會是個溫柔的好母親;但另一方面,她剛才承認她喜歡典恩的事實,卻像蠶食桑葉般不斷啃蝕著他已經所剩無幾的好心情。
弋翅從桌後走出步向兩人,他也蹲到任遠小小的身前。不復見方才的慍怒,他溫和的問道:“任遠,你想不想搬來這裡和我及冰宿阿姨一起住?”
任遠想都不想就用力點頭,換來弋翅高興的露齒而笑。
冰宿聞言側頭看了弋翅一眼,在顧慮到任遠在場,不好談論他的去留問題,這才沒有出聲詢問弋翅的真正用意為何。
弋翅一把抱起任遠,像個大孩子似的開心道:“走!任遠,叔叔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隨即就邁出會議廳。
冰宿緊跟在他們身後。一路上,看著一大一小有說有笑的,她心裡揉進帶點酸苦的喜悅心情,如果弋翅真的要將任遠接進王宮,那她只有帶著任遠離開王宮了……
弋翅帶著任遠騎馬至一處景色優美的溪邊,他興高采烈的教任遠釣魚、挑魚餌、升火烤魚……這些新奇的遊玩方式及高超的釣魚技巧立刻贏得任遠的心。一天下來,任遠已經把弋翅當作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英雄人物。
而冰宿一整天都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們玩。弋翅很明顯的將她排拒在外,他還在生她的氣,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
對這樣的情況她並不以為意,而任遠也早就習慣了冰宿的靜默。每次他們全家及冰宿共聚一起時,冰宿總是靜靜的在旁邊看他們,頂多回答一兩句問話、報以一兩個淺笑,所以他壓根沒發現弋翅對冰宿的忽略態度。
由於玩了一整天,任遠吃過晚餐後就累倒在弋翅懷裡,弋翅將他抱至王宮主樓的其中一間房間讓他睡下。
返回弋翅的書房,冰宿就站到他面前重拾話題,“請問您將對任遠做何安排?”
弋翅微勾了下唇角,像在譏嘲她的問題。“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他邊說邊懶懶的卷高袖管,坐到桌前開始審閱政事。
冰宿黛眉輕攢,弋翅的語意不明,她只能當他執意要任遠恢復王子的身分。“請您體諒典恩陛下生前的遺願,他希望任遠能夠像平常人一樣的過生活,這對任遠而言同也是比較合適的方式。”
“我不以為然。”弋翅愛理不理的回道。
“請您再考慮一下。典恩陛下之所以會命我對您隱瞞任遠的事,完全是為了任遠著想,任遠單純的個性不適合應付紛雜的宮廷政事。”
弋翅表面看似懶散,實則心裡已積聚了不少怒氣,聽著冰宿嘴裡不斷說著典恩的名字,讓他再次莫名的感到難以忍受;但不是因為哀傷,而是另一種更難解的情緒。
其實他並不是非要任遠繼承王位不可,一則任遠年紀還小,一則任遠是個溫文謙和的小孩,對任何事物都沒什麼競爭心與企圖心,這樣的個性的確不適合當一國之君。
不過,連日來對冰宿的怒氣就像個越吹越大的氣球,隨時有脹破的可能。但可笑的是,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他在氣她什麼?又為何會一直氣到現在呢?
想想,他這樣的行為與一個驕縱任性的小孩有何差別?都是同樣的幼稚可笑!
冰宿見弋翅仍對她不加理會,不放棄的繼續說著:“請您替典恩陛下想想——”
“你為何不先替我想想”弋翅終於抬起頭看她,打斷了她的話。“我怎麼可能放著典恩的孩子不管,任他流落在王宮之外不聞不問?”
“但是典恩——”
“閉嘴!”弋翅突地怒聲斥罵,冰宿愣怔的住了口。
他臉色兇猛的站起身,一拳捶向桌面,低吼道:“典恩、典恩!你什麼時候才學得會乖乖聽從我的命令?什麼時候才記得清楚你自己的身分?你忘記你現在該聽命的人是我而不是典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