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反叛分子,他認為這些人大都也出身於貴族,文化世家,反對他一是受西方民權激進思想的蠱惑,二是自身還年輕不成熟,思想上出現偏差也是難免。沙皇政府認為,知識階層,青年貴族都屬於犯了錯誤但還可以改造好,將來為皇室國家還可以出力報效的精英,從這個思路出發,加上近世法律審判制度演進,這些政治犯,思想犯在沙皇時代,都還享受一定尊重。
但到了蘇俄現代極權時期,情況變了。關鍵是莫斯科對自己有清楚的定位,他們知道什麼才是最可怕的?自身理論被戳穿。誰有能力從學理上顛覆他們的立論之石?思想犯。打掉思想犯,不讓他們放毒,江山才能永固。所以政治犯在蘇俄時代的日子過得比刑事犯都不如,站在莫斯科的立場,強姦殺人不過是疥癬之疾,自由思考才是心腹大患。回到正文,那些三毛知識分子,等到二進宮,與過去一對比,才感覺到10年前被他們口誅筆伐的沙皇,比起地中海,斯老爹,那簡直就聖潔的像天使一樣。
二戰前的歷史,沒什麼好說,大饑荒,大清洗,二毛遭過得罪,三毛也一一經受。烏克蘭篇裡小熊說的很清楚了。要說三毛有什麼標誌性紀念,自然就是明斯克附近庫拉帕蒂森林,裡頭有萬人坑,從37開始,大量本土知識分子和各色人等被克格勃解決後埋在那裡,這是一定時炸彈,下文會說到。
二戰爆發,德軍進駐。一開始,廣大三毛,二毛地區,社會各階層都抱有很高期待。德國人本也有機會處理好問題。國防軍的意思,是仿一戰例,讓他們獨立,建衛星國,鞏固佔領區,孤立大毛。但壞就壞在統帥部裡的黨衛軍。黨衛軍大概天天宣傳種族優越論,自己也被感染了,看不清現實,他們認為所有斯拉夫民族都是劣等的,連有限自治都不配,必須完全佔領。結果本來有打算與德國合作的三毛流亡政府,轉投盟國懷抱,他們代表的城鎮中層與德國切割,就算如此,黨衛軍要是在佔領區稍微明智一些,佔絕大多數的三毛農民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會鬧事。
可黨衛軍工作線條實在太粗,例如他們規定,德軍若在佔領區出現傷亡,就要在附近抓數倍於此的當地人償命。大毛的機會來了。通常的慣例是,大毛游擊隊打死1~2個德軍巡邏兵,然後乘夜色扔到附近三毛居民點,第二天黨衛軍報復,抓附近十戶普通居民抵命。仇就結下了,德軍行刑隊退場,緊跟著大毛地下黨委就進場做工作,鄉親們,參加紅軍,打鬼子報仇啊。可憐三毛農民,本不想趟這趟渾水,可又不得不往裡跳,只有少數眼界更開闊一些,直接能和流亡政府搭上線,搞獨立的反抗軍。
二戰的結果,也沒什麼好說,德國垮了,大毛髮了。三毛這塊徹底進入莫斯科的掌控。真正的獨立運動分子也只能轉進海外,等下一個賽點出現。其後將近40年光景,三毛地區都是赤色帝國衛星鏈裡最穩定的一環,直到80年代末大潮再起。
通常而言,賭場裡只有三種人,兩頭小中間大。一是坐莊的莊家,一是來博的閒家,再就是賭桌邊圍著旁觀的散客。散客群並不是無知的群氓,而是最聰明的怯弱者。他們希望過得更好,卻又畏懼於舊有的威權,想得到卻又不願意付出。大多數情況下,莊家是穩贏,多年的積累,手段等等都是莊家的本金,以本傷人再容易不過。閒家缺乏資源,一般連看莊家底牌的機會都沒有。閒家只有兩種機會,要麼莊家身邊有個二五仔,能幫你出千,這先不說。或者就靠閒家自己的本事,能說服所有的散客把注都下到自己這邊,集腋成裘,才有本錢和莊家賭這一把。但散客憑什麼要信你?這就需要借勢。勢從何而起?從莊家的幾把小負開始。
莊家雖說底子厚,但時候也會出紕漏在,漏勺何在?莊家用來包裝自身坐莊正當性的立論說辭,往往就是要害。例如,拉丁系軍政府喜歡標榜強人萬能與民族主義,正紅陣營喜歡鼓吹人間天堂,國體優越,世紀末的偽轉型當局喜歡吹噓轉型成功等等。
立論既是建立在虛構的基礎之上,那這些說辭外衣難免會有滑脫的一刻。軍政府的強人會老去(西班牙沒了弗朗哥,智利的皮諾切特退隱),所謂民族主義經不起對外戰爭的失敗(葡萄牙丟了安哥拉,希臘丟了北塞,阿根廷丟了馬島),優越的天堂社會最怕的是回到凡間,和周邊那些西方撒旦之國對比(赤營集體開啟國門,變革的時候),偽轉型的就怕假選舉,暗箱做票被別人看穿(塞爾維亞,喬治亞寡頭們的大選日)。
每當莊家出現以上這些難以自圓其說,出錯幾張牌的情況,就是氣勢轉弱之時。每一次丟臉都會使旁觀散客們潛意識裡那種多年養成的對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