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眼眶一熱,道:“沐姑娘為了我受傷,我實不忍就此離她而去,我要再看看她!”楊敏瞧了他一眼,輕嘆道:“你若真是有心,更應設法安全逃去,日後再圖良晤才是。倘若你遭了沐大哥毒手,蘭兒的傷豈不白受了麼?”
秦川聞言,登時醒悟,當即拾起包裹兵器,向楊敏深深一揖,道:“楊姐,請代向沐姑娘致意,秦川日後定會設法看她!告辭!”楊敏道:“你從後院走,馬匹已備好。沐大哥的江湖勢力很大,路上千萬小心!”
秦川走了兩步,忽又轉過身來,道:“楊姐,沐前輩野心很大,不是好人,你以後有何打算?”楊敏悽然一笑,道:“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哪裡還有什麼好主意?生死相許,禍福不計,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你速速去罷!”
秦川長長嘆了口氣,別了楊敏,大踏步跨出後院,果見卓瑪所贈的紅馬已候在後門之外。
當下秦川翻身上馬,放眼四顧,其時天已昏黑,長街上行人稀少,他瞥眼之間,望見隔壁宅第的“氣死風”燈籠下站著一個弓腰曲背、滿頭白髮的算命先生,此外便無旁人留意自己。
秦川一提馬韁,便即策馬疾行,卻見那算命先生兀自對著自己探頭探腦,一張瘦削的臉上充滿了詫異之極的神情。
秦川回身向那算命先生瞟了一眼,想道:“我這般倉皇逃命,此去兇險重重,卻不知你這算命的可能測出途中吉凶?”心中暗暗苦笑,趁著夜色,一陣疾馳,須臾出了長安東門,過了灞河,順著咸陽古道一路東去!
那紅馬一路狂奔,待到二更時分,已距長安城百里之遙。是夜明月在天,星月交輝,積雪反照之下,路途狀況倒也瞧得分明。他穿過一片小村莊,正準備離開村頭,忽然想道:“跑了這麼遠,沐長風的手下未必便能追得上我,不如尋個所在歇息一晚再走!”於是返身上前敲了幾家門借宿,卻無一戶應門。
他雖遊歷江湖一月有餘,卻多是跟著沐長風、易婉玉等人曉行夜宿,中途多有現成安排,殊乏應變經驗,如此一個人深宵投宿,但聞得四處犬吠之聲,靜夜之中,心下不禁惴惴不安。
他見幾戶人傢俱無回應,無奈之下,只好出村縱馬狂奔。到了三更時分,人團馬乏,不由得想起沐長風來:“我這些日子跟著他一路東來,打尖歇息,何等悠閒安適,怎麼自己趕路,卻這般困難?嗯,這段路他定然極熟,十二個時辰一過,他的人馬便會出現,我須想個應對主意才好!”
又想:“當務之急是先去少林寺拜謁靈渡方丈,將百里伯伯的書信面交給他,然後回徐州見家人,最後再設法去尋玉妹。”想起婉玉,不由得黯然神傷。
如此一人一馬,緩緩夜行,好不容易熬到拂曉時分,只見前面一個依山傍河的小鎮子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喧鬧,忙擠了進去。上前問時,原來那柳集鎮當日逢集,四面八方的商販天不亮便來進行諸般貨物交易,只因該鎮歷來如此,當地人戲稱為“逢鬼集”。
他在一個小攤處喝了兩碗豆花,向那攤主問明路徑,正待離去,忽見商販中有一個挑著貨擔的賣貨郎,伸長著脖子,歪斜著腦袋,不住向自己打量。心裡登時想起百戲幫來:“這賣貨郎不知算不算‘百戲’之流,但終歸也算得上闖蕩江湖的了,只怕他記得我樣貌,待沐長風追兵到時,會將我的行藏洩露。”又想起易婉玉所學的“改頭換面**”,倘若自己易容而行,或可躲避沐長風的追殺,一念及此,心下有了主意,便向那貨郎買了針線,又到一間雜貨店買了一頂范陽斗笠。
他躍馬出鎮,更行數里,到得一片荒林,見四下無人,便將購買的藥粉胡亂塗在臉上,並在臉上拈了撇假鬍鬚,忽然童心大起,除下外袍,將包中衣物捲成一團,塞在後背,再穿好長袍,儼然變成了一個彎腰曲背的老年駝子。
又想起易婉玉所教的“江湖經驗”,心想:“沐長風識得我的紅馬,這馬卻怎生改妝才好?”按說這紅馬萬萬不可再要的了,但因是卓瑪所贈,他愛逾性命,自難割捨,心念一動,便又返回那鎮子,尋了一家經營顏料的店鋪,向掌櫃道:“可能將此馬染成黃色?”
那掌櫃見紅馬高大神駿,顯非凡品,奇道:“老先生的紅馬乃是神駒,何以要染成黃色?”秦川聽他認自己為“老先生”,顯然化裝有效,心下大樂,伸手在櫃檯上拍得震天價響,佯怒道:“老夫有的是銀子,你管這麼多事做甚,到底成是不成?”
那掌櫃忙道:“老先生息怒,成,一準能成!”忙引秦川到店鋪院內染坊。
待到巳牌時分,秦川牽著馬再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