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擺上了小戲,宣樂堂上下足足鬧到太陽落山,天完全黑了下來,方才宴罷。各房人等紛紛作別,出門上車,文怡自然也不例外。
她落在最後,悠悠閒閒地走出二門,冬葵與何家的已經等在那裡了,前者忙迎了上來:“小姐,郭慶喜駕著馬車候在前門呢。”文怡點點頭,便要往外走,卻聽到後頭有人在喊:”九小姐,您請等一等!”
文怡回頭一看,原來是段氏身邊的玉蜓,她皺了皺眉,便問:“有什麼事?”
玉蜓跑到面前,福了一福,便賠笑道:“九小姐,您略等一等,我們太太想請您過去說話呢。”
文怡卻有些心虛地想起了下午的事,道:“二伯母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吩咐?如今天色已晚,我擔心家中祖母……”
玉蜓笑道:“不會耽誤太久的,我們太太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
文怡想了想,一咬牙,就算是被段氏發現她偷聽,也無所謂了,大不了挨幾句教“反正不是她故意要偷聽的!便點頭道:“那我就去坐坐。”走了兩步,又回頭吩咐:“冬葵隨我來,何嫂子且在二門上等一等。”
兩人應了,文怡帶著冬葵往芷院走來。才進門,便見到院中一片靜悄悄的,丫頭婆子們都避在角落裡,三三兩兩,卻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她正疑惑,便聽見正屋裡傳出段氏的一聲怒斥:“給我出去!若你敢再跑到人家面前丟人現眼,你就給我滾回康城去,我從此再不管你的死活!”
門簾一掀,可柔哭得滿臉通紅,撞了出來,抬頭一見文怡,怔了怔,臉更紅了,羞惱地扭頭跑了。文怡知道這時二伯母在教訓侄女,不由得有些尷尬。
玉蜓小心翼翼地報說:“太太,九小姐來了。”門簾又是一掀,玉蛾從屋裡走了出來,瞪了她一眼,然後滿臉堆笑地迎上來道:“太太早就等著九小姐呢,九小姐快請”
文怡見她出人意料地殷勤,心中更加疑惑,只得走進屋去,與段氏見禮。
段氏臉上餘怒未消,但對文怡的態度倒很親切,又是叫人倒茶,又是叫人上點心,文怡答說才吃了飯不餓,她又叫人上湃涼了的果子,然後就是握著文怡的手,問些家常,或是祖母身子安康,要如何保養,等等等等。
文怡聽得莫明其妙,又拿不準她的用意,更因本就心虛,只能小心應付。不料段氏閒話了半天后,便話風一轉:“你母親那邊的親戚,平日也少來往,但前兒我好象聽誰提起,說你舅舅家的表兄中了今年平陽府府試和院試的案首,那可是大喜事呀!怎的不曾聽你說起?”
第六十五章 攔路老虎
文怡怔了怔,有些遲疑地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終究是親戚家的喜事,祖母與我已經送過禮、賀過嘉了。”論理,以聶家的家世,就算聶珩中了兩案案首,也未必能入長房的眼,二伯母怎的忽然問起這件事來?更何況,聶珩當日是來過顧莊的,那天正好是紫櫻出嫁,花轎從宣和堂出去,整個六房都熱鬧得緊,二伯母怎會不曾聽說?拖到現在才問,總讓人有些疑惑。
段氏笑眯眯地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那是你親孃舅家,你親表哥高中了,只是送一份賀禮,道一句恭喜,不是太簡單了麼?哪裡能顯出你們兩家的親近來?”說罷收起笑容嘆了口氣,“說來也是我疏忽了,那些天忙著你三姑省親的事,便是聽人說起,也沒顧得上去賀你表哥。以顧聶兩家的情份,著實是太怠慢了。正好,我如今總算能空出手來了,補送一份賀禮,想來還不算太失禮。只是不知道你表哥的年歲、喜好?”
文怡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幾分:“表哥虛長我五歲,明年及冠。至於喜好……他倒是個好詩文的,又愛棋道,於家計營生上也有些見地……”她笑了笑,“其實大表哥喜歡的東西有很多,只是從前身體不好,許多事都做不來,如今身體好了,偏又要顧著讀書科舉,因此並沒什麼閒功夫去擺弄那些東西。二伯母不必費心了,我先前已經送了大禮過去,大表哥還要為今年的秋闈用功呢,他是不會在意這些俗禮的。”
可惜段氏很在意:“這怎麼行呢?畢竟是禮數……照你這麼說,你這位表哥倒是個才華橫溢又愛好風雅的人,聽人說還是位俊秀公子?那倒真真難得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經婚配了?”
文怡微微低了頭,斯斯文文地端坐著,臉上帶了幾分羞澀,答道:“大表哥已經定親了,是舅母的內侄女兒,姓秦,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家學淵源,賢良淑德,又與大表哥青梅竹馬,才貌也很相配。春天時我去舅舅家,聽說兩家正商議婚期呢。我連賀禮都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