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人感覺說不出的利落。她明明長得並不漂亮,但抬起頭來,露齒一笑,便叫人生出“這女子生得真好看”的念頭。
她船上裝了幾個大鍋,用木蓋蓋得嚴嚴賣實的,底下居然還生著爐子,隱隱散發著拿物的香味。大概是感覺到文怡主僕等人的目光,她轉頭過來,便又是一笑,揚聲吆喝:“那位小姐,可要買些吃食麼?
今日船多,要進港還要半個時辰呢!”
文怡臉上微微一紅,只覺得自己盯著人家瞧,未免失禮了,便低了頭背過身,對冬葵道:“你叫個婆子去問問,若是可以入口的東西,便買些來吧。”冬葵有些遲疑:“要不要先問過大太太?”秀竹輕推她一把:“姐姐糊塗了,問大太太做什麼?是咱們姐妹們想吃了,你不覺得餓麼?”文怡抿嘴一笑,從荷包裡掏出兩個銀角子,塞給秀竹:“你新認得的那幾個姐妹,這些天倒條送水的也算殷勤,買了東西和她們一處吃吧。今日若是入港晚了,你們還不知幾點才能吃上飯。”
“謝小姐賞!小姐真個體恤下人!”秀竹高高興興地應了,接過銀子,便跑回船裡去,叫上幾個長房的小丫頭,一起來向文怡謝賞,接著便去找那駕船的年輕女子,不一會兒,買了十來個包了臘肉餡兒的粽子和一包江米糕回來,嘻嘻哈哈地分了吃。秀竹還留了幾個粽子給冬葵,道:“味兒極好的。姐姐嚐嚐?”
冬葵小心地看了文怡一眼,便回頭瞪秀竹,小聲斥道:“小姐還不曾吃呢,你倒好,先跟別人分了!”
秀竹縮了縮脖子,也笑了:“你當我是紫蘇麼?不分青紅皂白就訓人!不過是幾樣粗糙吃食,我們做丫頭的吃來玩玩便罷了,怎能讓小姐入口?”冬葵這才沒話說了。
秀竹也不理她,徑自去與別的丫頭們玩鬧。
秀竹是門房錢叔錢嬸的孫女兒,原是從長房薦來的,跟長房的家生子們自小認得。這也是文怡當初挑選她隨行的原因。出門在外,又無家人陪件,有個與長房奴僕相熟甚至有親戚關係的丫頭陪著,行事要方便些,且秀竹又比紫蘇穩重知好歹。文怡此時見她與長房的丫頭們合得來,也不去打攪,只是攔住冬葵,不讓她去尋秀竹的不是。
丫頭們嘻嘻哈哈地與那女子搭話,打聽歸海城的起事。文怡帶著冬葵走進接船,坐在窗邊聽她們說話,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那女子名叫魚娘,是歸海城碼頭人士,世代都是打魚的,獨她一個女兒,天生便比別人精明些,看中這港口每日船來船往,人口眾多,但在入港上岸前,想要吃口熱飯卻十分不易,便在家做些容易運送又能飽肚的熱食,駕了家中小船,在港口內外穿梭,叫賣吃食掙找。因生意興隆,很快便有人學了去,如今這歸海城外,穿梭往來賣食物、賣酒水、賣各式貨物的人數不勝數,連康城與青州都學了去。
丫頭們聽了都驚歎不已,還有人問她一天能掙多少,然後對比一下自己在顧家得的月錢,暗暗搖頭,覺得還是顧家差事輕省些。
文怡在船中聽了,則十分佩服那魚孃的勇氣,若是前生的自己能有這樣的本事,也能自己養活自己了,何須向人討施捨?想到這裡,她又有些黯然:便是如今重生了,她也沒那魚孃的本事呢,若不是仗著記憶給家裡添了些進項,真到身無分文的那一日,她還是隻能出家為尼。
底船的人聽了風聲,都走了上來,連後面兩艘船的人也向魚娘買了熱食去,有船工嘴上不乾淨,調笑幾把,被顧家的管事罵了幾句,便縮了回去。那魚娘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仍舊說笑自如。
文嫻文娟文慧姐妹幾人走過樓船,文娟先抿嘴笑道:“那女子好不知羞,大白天的,有那麼多人看著,居然還把袖子拉得這麼高!”文慧白了她一眼:“你當她是你這樣的大家小姐麼?!窮人家的女兒,若是這也講究,那也講究,早餓死了!我倒覺得她好,大大方方的,有什麼見不得人?!”說著說著就來了興致,“我也去跟她說說話!”
文嫻只覺得頭痛:“六妹妹,祖母方才還說你呢,這裡船多,你要出去,先戴了帷帽,省得叫人看見了,偏你還要與那船孃說話!”
文怡微微紅了臉,低下頭,暗暗給冬葵使了眼眼色,後者會意地點點頭,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便拿了兩頂帷帽來。
文怡暗道冬葵機靈,面上笑著拿起一個帷帽,拉過又因為反駁文嫻而與文娟吵起來的文慧,道:“姐姐別生氣了,戴了這個也沒什麼,倒可以擋擋風。這裡是入海口,風冷著呢。”
文慧氣惱地拽過帷帽往地上一摔,便瞪文怡:“連你也幫著她們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