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人散去後,其中一個年輕官差伸手倒茶的功夫,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一疊紙張,灑落在地上,隨時都會被風吹得四散,官差大急,那可是他們剛才記錄下來的各家貨物數量和存放期限,月底要送回衙門備案的,如果損失一張,都要挨家重新問詢統計。
瑞雪立刻蹲身幫忙撿了起來,掃了一眼頁尾的數字,又麻利的順手理好,交到官差手裡。
那年輕官差接了賬冊,不知是平日倨傲慣了,還是看不起女子,半個謝字都沒說,轉身把賬冊放回桌上,用一隻墨珠兒算盤壓了。
另一個年長些的官差,卻有些眼力和見識,瑞雪剛才的動作被他看在眼裡,猜測她可能是個識字的,心裡忍不住好奇,在武國,讀書人太過金貴,普通人家的孩子連進私塾的念頭都不敢有,更別提讓女子讀書了,就像他如果不是因為會寫兩個字,也不會撈到這個好差事。
可是這女子看著年紀不大,卻是個識字的,而且笑盈盈的站在那裡,不見有何諂媚之色,也不見有何惶恐,落落大方,他心裡就嘀咕,這小娘子怕不是普通婦人,於是站起身拱手笑道,“剛才,多虧小娘子幫忙,否則賬冊被吹跑了,我們兄弟可有麻煩了。”
瑞雪也行了禮,笑道,“這位官差大哥客氣了,奴家不過是舉手之勞,怎當得起一個謝字。請問觀察大哥貴姓?”
那王姓官差聽她應對得體,更加不敢怠慢,笑道,“在下姓王,小娘子,可是有事找我們兄弟幫忙?”
瑞雪點頭,“不瞞王大哥,奴家住在山後的雲家村,家貧無所出,就想著到這碼頭賣些吃食添補家用。剛才看到對面那塊空地極合適做個小食肆,就斗膽想請問兩位大哥,那空地是租還是賣,租金幾何,賣價又幾何?”
那王姓官差還沒等答話,那年輕官差卻哈哈笑道,“開食肆?真是好大的口氣,就你一個小女子,大字不識一斗,你賣了吃食,可知道收多少銅錢?”
瑞雪皺眉,眼裡閃過一抹厭惡,暗道這年輕官差當真討厭,只告訴她租金和賣價就好,為何譏諷人家是否識字?
她心裡腹誹,但是因為有事相求,又不好翻臉,於是笑眯眯的裝做沒有聽見這話,依舊問那王姓官差,“王大哥,能否給小女子解疑?”
王姓官差也不喜年輕官差插話,但是想起這人是府衙主薄的侄子,不好得罪,微微沉吟片刻,也勸道,“小娘子,開食肆確實要會算賬,那可不像這些挑擔兒的貨郎,賣個花生,一杯兩文錢,買兩杯都要數兩次錢。”
第十八章 是租是買
瑞雪聽出他話裡有附和之意,猜到那年輕官差一定是個不好得罪的人物,自己今日要問到價格,甚至以後要在此站穩腳跟,不說要藉助這人的力量,起碼也要他不敢小看才行。
於是她瞄了一眼桌上的那疊賬冊,說道,“奴家幼時與鄰人習過算盤,雖說不精,但普通銀錢算計卻也不犯怵。如若兩位官差大哥不信,奴家倒是可以代勞兩位大哥把這幾頁賬冊理理。”
那年輕官差立刻來了興致,要知道,他們兩人平日記賬還好,但是這理賬卻著實有些頭疼。如今聽得她一個小女子如此自信滿滿,左右這半會兒也無事可做,就起身讓出椅子,然後推了賬冊和算盤過來,挑眉半嘲諷笑道,“你若是在一盞茶功夫裡,把這賬冊理出來,別說問個價格,就是當真開了食肆,有我陳言在這碼頭一日,就保證沒人敢欺負你。”
瑞雪淡淡一笑,坐在椅子上,拿起算盤上下晃晃,啪得一聲放在桌上,左手翻著賬冊,右手就撥打起來。
陳言和老王只看著她眼睛一直盯著左邊翻開的賬冊,半點兒沒有理會右邊的算盤,可是那右手卻像自己長了眼睛一般,上下翻飛,撥得漆黑色的算珠兒噼啪作響,幾個呼吸間,十幾頁紙就翻完了,她這才掃了一眼算盤,然後快速清了結果,又從頭開始重新核算,最後兩下數字對上了,才慢慢合上賬冊,放好算盤,說道,“總共是七十六兩三錢零八文。”
老王兩個早敬佩的張大了嘴巴,眼裡滿滿都是驚色,陳言上前翻了翻賬冊,半是驚訝半是懷疑的說道,“你不會是糊弄我們吧?半盞差功夫,核算了兩遍?”
老王連忙拉了他一把,然後看向瑞雪,笑道,“大妹子,你這手算盤打得可真是出神入化,沒有幾年功夫是練不出來的吧?”
瑞雪站起身,聽得他換了稱呼,知道目的達成,於是微微一笑,“小時候與鄰人學過幾日,多年不用,實在有些生疏了,讓兩位大哥見笑了。”
老王連忙又請她坐下,心下暗自盤算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