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轉身準備回去,忽然眼角一凝。
一條人影,從黑暗裡竄了出來,這人影像在巷子裡蹲了很久,之前戚真思沒有發現有人走動的聲音。
那人影竄到牆下,笨手笨腳地向上爬,戚真思雙手抱胸冷冷看著,此刻她心情不好,誰也不想理。
君珂的宅子因為長期不住,護衛怠工,晚間黑漆漆的沒有人,那人爬上牆頭,身子哆嗦,砰一下翻滾栽下,卻停也沒停,從地上爬起來,跑進廚房。
有堯羽衛護衛聞聲出來檢視,被戚真思默默攔住。
不一會兒那人又跑了出來,一手一把菜刀,腰間還掖了把劈大骨的小斧,二話不說,又去爬牆頭。
堯羽衛那個護衛看傻了——前面有路不走,非得笨手笨腳爬牆,這姑娘瘋魔了麼?
戚真思的臉色,卻慢慢僵硬起來。
她特別白的肌膚一瞬間便泛了青,竟似額角靛青刺青顏色,冷冷走過去,一把將牆頭爬了一半的人拽下來。
那人霍然被抓,驚得轉身持刀就劈,大聲哭罵,“你們……”
戚真思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手指一彈,雙菜刀落地,隨即她手臂一推,將那人推在牆壁上,冷聲道:“紅硯!你怎麼回事!”
牆下背滿刀具的正是紅硯,本就情緒失控的她,被抓住絕望憤懣,正要舉刀相拼,聽見戚真思的聲音,頓時渾身一顫,隨即霍然抱住了戚真思的腿。
“戚姑娘!戚姑娘!”她拼命將頭在戚真思膝上磨蹭,淚水剎那間浸透她的褲管,“魯海死了!魯海死了!你給他報仇!你給他報仇!”
戚真思手指一顫,霍然回首看納蘭述所在的正屋,隨即一把捏住紅硯下巴,“低聲!給我說清楚!大個子怎麼了!”
“他死了呀……”紅硯撲倒在她膝,哭得痛斷肝腸。
君珂走後她被人立即送到山下,君珂留了紙條要她等待,並要她放心一定會給魯海報仇,然而紅硯陷身悲憤絕望,五內如焚,哪裡肯乖乖在小村等,她裝作呆滯,放鬆看守的人警惕,趁人不注意跑了出來,走的時候還偷偷在人家後院牽了一隻驢子,她並不知道自己趕進燕京城要做什麼,只覺得不能坐在那裡,一坐在那裡,魯海慘不忍睹的屍體就拼命撞她的腦子,撞得她眼前發黑連心都似要裂開,她只覺得必須要做點什麼,好從那噩夢中逃脫出來,進了燕京後她不知道往哪去,習慣性往君珂的宅子來,一路上躲避巡哨,竟給她慢慢摸了過來,眼看四面公人來去,她心底突然便迸發出巨大的仇恨——魯海肯定是被這些朝廷的人害死的!她要去殺人!她要殺朝廷的人,給魯海報仇!
所以她爬牆進廚房拿刀,只覺得胸中的悲憤之氣,要靠手刃仇人才能解決,所有朝廷的人,現在都是她的仇人。
戚真思認真地聽完了紅硯絮叨破碎的哭訴,隨即拍拍她的肩,道:“死了嗎?嗯,沒事,堯羽衛每個人的血,都不會白流的。”
她一拍,紅硯應聲而倒,戚真思招手示意屬下過來將她扶起,關照,“隨便擱哪個房裡,不要被主子看見。我肚子有點不好,你回主子一聲。”
那護衛一直在遠處守望,沒聽見她們對話,扛著紅硯應聲而去。
戚真思在牆頭立了一會兒,冷笑一聲。
隨即她掠下牆,奔往驍騎營方向。
天語族的人可以死,但不可以白死,彼命既逝,蒼天作語!
如果先前只是說燕京需要一場混亂,現在她覺得,整個大燕都需要一場大亂,冀北已經危在旦夕,現在趕回去未必來得及,只有令朝廷分身乏術,冀北才有被救的機會,她才有為堯羽報仇的機會。
想到堯羽,痛到麻木的心猛然一抽,連腳步都踉蹌了一下——死去的何止一個核心成員魯海?之前幾批派往堯國的堯羽衛,她以為他們還在堯國境內努力打探訊息,如今不用問,這些兄弟一定屍骨早寒。
足足數百的鳥兒們啊,每一個都是她親自挑選並指點,都是相伴一起長大的兄弟!
就這麼無聲無息折翼於異國,到死她竟然還遲鈍不知。
戚真思揚起臉,額頭上靛青刺青,光芒森冷。
堯羽衛已經經不起傷亡了,有些冒險的事,她一人去做吧。反正堯羽是天下最不需要頭領的護衛,有納蘭述在,就有堯羽。
此時已經到了宵禁時辰,街上空蕩蕩沒有行人,巡邏計程車兵卻極多,戚真思一路穿街走巷,逼近驍騎大營。
突然眼前人影一閃,掠入一棵樹上不見,戚真思覺得那身法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