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花呢?”
我彷彿是真心詢問,又像在沒話找話。
“是茯苓嗎?”
“……”
“是冬草嗎?”
“……”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我負氣地收住腳步。
“嗯?”景弘帶著茫茫然的表情轉回過頭,“你說了什麼嗎?”
看起來,像是走神了的樣子,不是故意不聽我說話。我訥訥地低垂下頭,變長了的額髮遮擋過我的眼睛。
和我走在一起的時候,景弘你都在想什麼呢?心裡的疑問像淡薄的晨霧虛浮縹緲,無法凝固成為語言。
就像海浪無法變成大地那樣,有些事不必發生也知道無可能實現吧。
我呆呆地抬頭,隔著一段距離,景弘也呆呆地看著我。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過,彼此呆然凝望。
因為以前,必定會有一個人,率先說著笑話,別過頭去。
胸口好奇怪,熱熱澀澀的。就只是這樣相互凝視,眼神變得無法轉移開。景弘的眉毛又變得亂七八糟了。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強行按壓著他的肩膀命令他坐下然後再掏出小巧的鑷子幫他修理眉梢。
稍微動一下,就會有危險的感情,從心的位置噴湧而上。
所以,從手指到眼睛,最輕微的動作都不敢去做。像是怕什麼平衡會就此崩潰。但是,就算那個平衡崩潰掉又怎樣呢,我不禁會這樣想。
“發現了……”
但是景弘,卻又先我一步的,別過了眼神,伸出的手指撥開岩石的隙縫,在那裡,月光孤清地照耀著泉色花朵。
“很美啊……”
是失望,還是鬆口氣,或者高興呢。懷著複雜心緒的我,聽到自己說著無意義的言辭。
“但是需要的卻是它的莖塊,所以挖的時候要小心,要整株挖出來哦。”景弘示範給我看。
“哦。”我學著他的樣子,然後手指不小心相碰。
馬上,四目相交了。
瞬間停頓過後,他倏地收回手。好像彼此是火焰那樣的如此不可碰撞。
“今天的藥有一種特殊的香氣呢。”
只是嚐了一口,皓雲立刻睜大眼睛。單手托住藥碗看了過來,品嚐到了藥性的不同。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拍掌,“不愧是九公子哦。來船上幫忙的工人那裡,有祖輩在做秘醫。所以嘗試著用了他們的方子。抱歉……”說到最後,我不覺放軟了聲線。
“為什麼要道歉呢?”皓雲,帶著微小的驚訝,又再次睜大了眼睛。
“因為沒有辦法請最好的大夫來幫皓雲診治啊。”像這樣,試驗一樣,萬般無奈的,拿草藥來給皓雲吃。實在是令人無法不變得鬱悶的做法。我偏過頭,用手指在地上無意義地划著,當地的房子都沒有門,透過修建成坡型的洞口,可以看到變得晦暗起來的天光。
“就算再怎麼安慰你說我沒有事,你的心情也不會因此變好。”皓雲擦著嘴角,“所以,如果你因為我受傷的事而難過。就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好了。”
“這樣說的話,”我躊躇道,“我好像會欠你很多人情的樣子呢。”根本已經多到數不清了不是嗎?
“你每天講一個故事給我,我就原諒你好了。”皓雲很大方地這樣笑了。
我出神地看著那個微笑。其實皓雲沒有一絲責怪我的意思,只是因為看穿我心裡難過,而裝作向我提要求的模樣。體貼到這樣的程度,反而更讓人感覺悲傷。
我由衷地覺得,要是我能為他做點什麼就好了。
我想要回報皓雲的友情,皓雲的溫柔,皓雲的體諒。但是對於景弘,我卻沒有這樣的心情。不管他為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產生一定要回報的想法。
我不懂這個落差代表了什麼……但是皓雲喝下的藥出奇地有了效果。夜晚他終於可以睡得比較安穩,咳嗽的情況有了好轉,天氣好的時候,也能攙扶著他到外面稍微散散步。這樣下去,再過月餘,傷口應該會無礙了吧。
我的睡眠卻越發難以安穩。
船已經修好了,為了答謝當地人的幫忙,景弘好像把隨船攜帶的穀物發放給他們教他們如何播種。為此,當地人對我們的印象也大為轉好,充滿感激。
我有看到張靜幾次去找景弘商量已經可以再次開航的事。不過景弘一直沒有直接向我提及。
山地上的草高高矮矮交雜叢生,我扶著皓雲練習行走。他一定逞強要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