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百姓安居的嗎?”
“殿下說的,我是聽明白了。但我以為,殿下有些偏頗了,畢竟這些劣紳只是少數,大多數士紳還是好的,否則,大明只怕早就亡了。”
郭之奇承認周士相說的不錯,地方計程車紳地主們是有著極大的權力,他們能夠左右地方吏治,甚至還能影響朝堂決策。正是有了地主階層的支援,太祖皇帝才能在江南立足,最終北伐大都,鼎立大明天下。及至現在,若非江南士紳早期對太平軍的擁護和支援,太平軍又哪裡會迅速安定江南,穩定局面,迎立定武還都。所以周士相在江南局勢穩定後,立即翻臉,頗是有過河拆橋之嫌,也難怪那些士人會將太平軍視作當年的闖賊流寇。
郭之奇不是連城壁那等事到臨頭只會燒香拜菩薩的官員,也不是那些清兵來了嚇得躲在山裡做“遺民”的大儒,更不是平日貪贓枉法,城破之時一死報君王的所謂“忠臣”。對天啟以來的朝政積弊,對時局,他有著自己的認知。他更是一個懂得變通的官員,否則也不會主動站出來支援周士相擁立唐王,為天下抗清軍民再豎王旗。
士紳不納糧、不交賦這一大明律並無明文,只是百年下來的“約定俗成”,郭之奇對其危害看得很透。滿清能讓江南計程車紳交糧交稅,為何大明不能?沒有錢糧稅收,軍隊拿什麼打仗,朝廷拿什麼發俸,又拿什麼維持。若是士紳們仍如從前分文不出,國家事與他們無干,誰來降誰,那麼恢復南都又有什麼意義,難道只是為了等下一個甲申之變不成。所以,在周士相明言國庫空虛,要在江南發起清欠,郭之奇是支援的。
只是郭之奇沒有想到,周士相清欠的力度會那麼大,打擊的物件會那麼廣,從原先的徵收欠賦演變成了打擊江南士紳階層,最後一發不可收拾,以致於人心盡失,連太傅錢謙益都辭官歸鄉,不肯再為定武朝廷效力。次輔連城壁也因強烈反對清欠而被迫督師安徽,病死任上。
之後的三案和現在的鎮反,都完全超出了郭之奇對於“改革”的認知和底線,更讓他生出對周士相的警惕之心,所以他這次親自前來鎮江,就是想問問周士相究竟想幹什麼,何時才能收手。
周士相卻將一堆各地報上來的劣紳事蹟拿來給他看,郭之奇不糊塗,他清楚周士相此舉的目的,這位齊王顯然是想拿這些劣紳來指代全部士紳,從而證明他是對的,堵住那些反對官員的口。
郭之奇肯定不能答應,也斷不會就這麼被周士相糊弄住,更不能容忍他再繼續下去。鎮反現在已經擴大到南都,各部官員天天都有人被抓進南鎮,要是他真的認同周士相的說法,地主士紳都是壞的,都要加以鎮壓清洗,那從此以後,這朝廷只怕再也不信朱,而是信周了。
周士相是在動搖大明的國本!
再開明,再有除舊立新、蓄意改革一掃弊端,重振大明之念,郭之奇總是這個時代的文官,所以他不可能贊同周士相的說法。
地主士紳在大明存在了兩百多年,在整個華夏存在了兩千年,怎麼能說掃清就掃清了。哪朝哪代不是君主和士大夫共治天下,何人是士大夫,不就是地主士紳嗎!
重用武夫,以武人治國,這不滑天下之大稽麼!
周士相現在就是走在懸崖邊,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和士大夫為敵,古今從無好下場者!
三大案、清欠以及所謂的鎮反給朝堂帶來的衝擊可是有明一代從未有過的,江南各地計程車人對於太平軍儼然是失望透頂,否則,哪裡來那麼多士紳參與暴亂,勾結滿清呢。
什麼是因,什麼是果,在首輔看來,他比周士相看得更明白。
如果周士相不亂來,江南士紳如何會順而復叛?
當然,首輔承認周士相的出發點是好的,都是為了大明,為了恢復北方,但手段卻是大大的欠妥。至少,他不應該將士紳階層全部打成朝廷的對立面。拉一派,打一派,從古至今的位高權重者玩熟了的把戲,這位齊王殿下難道就不會?
是不會,還是不屑去為,或是刻意為之!
若真不會,那是操之過急,好心辦壞事,郭之奇能夠原諒,並且願意幫助周士相補救。
若是不屑去為,本意並非現在這種局面,郭之奇也可以苦口婆心加以勸說,亡羊補牢,猶時未晚矣。
但若是刻意為之,郭之奇無話可說,但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何時樓塌客散了。
郭之奇不會做馬吉翔,他希望周士相能夠迷途知返,收起他的野心,做一個真正的大明忠臣。他日收復北京,大明的千秋史冊上還有誰能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