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亂問。”
蘇星河這麼一說,虛竹更不便隱瞞,連連搖手道:“我怎能向你妄自尊大?前輩,你師
父將這個交給了我。”說著從懷中取出那捲軸,他見蘇星河身子一縮,神色極是恭謹,不敢
伸手接過來,便自行打了開來。
卷軸一展開,兩人同時一呆,不約而同的“咦”的一聲,原來卷軸中所繪的既非地理圖
形,亦非山水風景,卻是一個身穿宮裝的美貌少女。虛竹道:“原來便是外面那個王姑
娘。”
但這卷軸絹質黃舊,少說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圖中丹青墨色也頗有脫落,顯然是幅陳年
古畫,比之王語嫣的年紀無論如何是大得多了,居然有人能在數十年甚或數百年前繪就她的
形貌,實令人匪夷所思。圖畫筆致工整,卻又活潑流動,畫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
將王語嫣這個人縮小了、壓扁了、放入畫中一般。虛竹嘖嘖稱奇,看蘇星河時,卻見他伸著
右手手指,一筆一劃的摩擬畫中筆法,讚歎良久,才突然似從夢中驚醒,說道:“師弟,請
勿見怪,小兄的臭脾氣發作,一見到師父的丹青妙筆,便又想跟著學了。唉,貪多嚼不爛,
我什麼都想學,到頭來卻一事無成,在丁春秋手中敗得這麼慘。”一面說,一面忙將卷軸卷
好,交還給虛竹,生恐再多看一陣,便會給畫中的筆墨所迷。他閉目靜神,又用力搖了搖
頭,似乎要將適才看過的丹青筆墨從腦海中驅逐出去,過了一會,才睜眼說道:“師父交這
卷軸給你時,卻如何說?”
虛竹道:“他說我此刻的功夫,還不足以誅卻丁春秋,須當憑此卷軸,到大理國無量山
去,尋到他當年所藏的大批武學典籍,再學功夫。不過我多半自己學不會,還得請另一個人
指點。他說卷軸上繪的是他從前大享清福之處,那麼該是名山大川,或是清幽之處,怎麼卻
是王姑娘的肖像?莫非他拿錯了一個卷軸?”蘇星河道:“師父行事,人所難測,你到時自
然明白。你務須遵從師命,設法去學好功夫,將丁春秋除了。”虛竹囁嚅道:“這個……這
個……小僧是少林弟子,即須回寺覆命。到了寺中,從此清修參禪,禮佛誦經,再也不出來
了。”蘇星河大吃一驚,跳起身來,放聲大哭,噗的一聲,跪在虛竹面前,磕頭如搗蒜,說
道:“掌門人,你不遵師父遺訓,他老人家可不是白死了麼?”
虛竹也即跪下,和他對拜,說道:“小僧身入空門,戒嗔戒殺,先前答應尊師去除卻丁
春秋,此刻想來總是不妥。少林派門規極嚴,小僧無論如何不敢改入別派,胡作非為。”不
論蘇星河痛哭哀求也好,設喻開導也好,甚至威嚇強逼也好,虛竹總之不肯答應。蘇星河無
法可施,傷心絕望之餘,向著師父的屍體說道:“師父,掌門人不肯遵從你的遺命,小徒無
能為力,決意隨你而去了。”說著躍起身來,頭下腳上,從半空俯衝下來,將天靈蓋往石板
地面撞去。虛竹驚叫:“使不得!”將他一把抱住。他此刻不但內力渾厚,而且手足靈敏,
大逾往昔,一把抱住之後,蘇星河登時動彈不得。蘇星河道:“你為什麼不許我自盡?”虛
竹道:“出家人慈悲為本,我自然不忍見你喪命。”蘇星河道:“你放開我,我是決計不想
活了。”虛竹道:“我不放。”蘇星河道:“難道你一輩子捉住我不放?”虛竹心想這個話
倒也不錯,便將他身子倒了轉來,頭上腳下的放好,說道:“好,放便放你,卻不許你自
盡。”蘇星河靈機一動,說道:“你不許我自盡?是了,該當遵從掌門人的號令。妙極,掌
門人,你終於答允做本派掌門人了!”虛竹搖頭道:“我沒有答允。我哪裡答允過了?”蘇
星河哈哈一笑,說道:“掌門人,你再要反悔,也沒有用了。你已向我發施號令,我已遵從
你的號令,從此再也不敢自盡。我聰辯先生蘇星河是什麼人?除了聽從本派掌門人的言語之
外,又有誰敢向我發施號令?你不妨去問問少林派的玄難大師,縱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也
不敢命我如何如何。”聾啞老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虛竹在途中便已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