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清晨中。
水花的揚濺聲,突地拉回她部分沉醉的思維。
翹首側望,原來不遠的前方有條宛如綢緞般的人工流瀑,在日頭照耀下正反射出晶亮光芒。
回觸花海中,不意傾頭向上探去,天際雲霧裊繞,棉絮似的變化宛若大師筆下的潑墨山水。
見這幽靜之境,紀香緹開始心平氣和地接受不知自己是誰的窘境。
突地,空氣中飄來一抹和著草藥與花街的香味,自遠處漸漸接近……
側耳細聽,靜寂中仍可聽見衣與衣交錯擺盪的摩擦聲。
她很懷疑、也很好奇,自己為何會有這麼靈敏的聽覺。
她……到底是誰?來自何處?而前一天對她呵護備至,卻反覆無常的俊逸男子又是誰?
他說,他叫山口嘗君,那他和自己究竟有什麼關係?
為何在她的思維裡,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卻又無從梭巡?
來人顯然已將腳步放緩,卻沒有躲過紀香緹的耳畔,“誰?”
“山口嘗君。”他為她“本能”的反應感到詫異。
他精通岐黃,對於她喪失記憶卻留有既有的本領表示樂觀,也就是說,不久之後她應該可以恢復記憶。
“請進。”她已端坐候著他進門。
“早。”山口嘗君將手中拖盤放在和室中的矮桌上,彷彿這個動作已做過千百回似的熟練。
“早。”她對這個男人如此精於“家事”感到有些好奇。
“現在感覺如何?”山口嘗君問得禮貌卻帶著疏離。
“很好,只是……還沒想起自己是誰。”她答得恬淡。
“喝了它,會好得快些。”他將親手為她調配的湯藥遞上前去。
“又要喝?”精巧的五官霎時擠成了一團。
山口嘗君錯愕了半晌。
以前她優雅得像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如今卻像個鄰家淘氣的小女孩倚著親人撒嬌耍賴,希望藉此遠離自己所不喜歡的事物。是什麼事讓她改變的?難道記憶喪失,也會讓其心性跟著改變?
“你必須喝。”儘管好奇,他還是強令道。
他沒有姐妹,生命中除了母親之外,不習真正和女人交手過,他總嫌她們最累贅,更無心深交,如今面對紀香緹的撒賴,還真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們打個商量——”紀香緹一直沉寂的俏皮細胞,似乎在剎那間甦醒了。
“免談。”他冷若秋霜。
“拜託嘛。”眼角來著溫柔,皙白淨潔的柔葉,毫不作態地攀上山口嘗君的和服水袖之上。
他想甩開她無禮的要求,卻不忍拒絕這張猶似池中睡蓮綻開的芳澤。
“你最好了,別讓我馬上喝它嘛。”一陣嬌如孩童的嗓音,呢訴渚託。
“這……”素來冷靜的他,幾乎要被她嬌嚀之聲徹底打垮。
“好嘛。”她敏銳地聞到兩人間拔河的勝利聲浪,逐漸倒向她。
“除非你想一輩子有家歸不得!”
“你……”失望的她,突然放肆地啜泣起來。
“不準哭!”對於女人的淚,他怕!怕自己會因此心軟而任她們予取予求。
紀香緹被他的喝聲給震住了,立時斂下滿臉的委屈,而纖細的肩頭還是不住地抽動。
山口嘗君倏地側過身子眼不見為淨,一手指著桌上的湯藥,“你是要自己唱,還是我硬灌?”
“你……一定是閻王投胎。”紀香緹忿忿地拭去頰上珠淚。
“閻王是不投胎的。”他瞄了她一眼,說不為她動容是騙人的,但他還是強壓著急於擁住她的渴望,冰冷以對,“快喝。”
“喝就喝。”怒歸怒,但一舉一動仍流露她本來的優適與端莊,一口接一口地飲著那碗苦味十足的湯藥。
“下次別再要賴,否則我會親自把它灌進你的肚子裡。”山口嘗君一見她認命地喝光湯藥,滿足地收拾湯碗。
“是!日本男人。”紀香緹嘟起菱紅小嘴反擊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些惱火。
“你不是日本男人嗎?”她得意地揚起唇角。
“那又如何?”那道冰鑿的厲眸,森冷地掃過她絕豔的臉。
“那不就結了。”她若有似無地與他打著啞謎。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被摔松的電池娃娃,有一響沒一響地提示著自己曾經有過的際遇、想法。這種感覺很難堪,既不能成為“新人”,又不能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