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枝條,乾乾淨淨的好走。”
踏進山谷,天際的光線便被遮蔽。頭頂大大小小的蕈蓋交錯著層層疊疊。雪白的蕈柄高大而肥厚,蕈蓋邊緣有的像簾子一樣波浪狀低垂下來,有的上翹彷佛屋簷,還有的向內向外捲曲。
蕈蓋下沒有南荒常見的灌木和蕨叢,潮溼的泥上生滿青綠的苔蘚,還有一叢一叢的小蘑菇。雖然是小蘑菇,比平常的蘑菇還是大了許多,有的只有齊腰高低,蕈柄又白又胖,蕈蓋直徑卻超過兩米,讓人忍不住想躺上去享受一下。
雲蒼峰笑著對程宗揚說:“當心,有些蕈蓋是黏的。老夫年輕時第一次來,一時好玩躺在上面,結果被黏在蕈蓋上,最後用刀劈碎才逃出來。還有那種生著環紋的,蕈蓋的纖毛上有倒鉤,鳥雀落在上面都會被鉤住。”
祁遠指著一株蕈蓋狹長、色澤淡紅的蘑菇道:“這個我認得,是鵝掌菌!拿火一烤,味道最是鮮美。”
“沒錯。”
雲蒼峰笑道:“咱們今晚有口福了。”
大如車輪的鵝掌菌被幾名漢子砍下來,整個架在火上燒烤。淡紅的菌肉漸漸變成深褐色,表面彷佛塗了一層油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讓程宗揚意外的是,那些花苗人並沒有因為族人的死而傷心,他們搬出昨天沒有喝完的粟米酒,澆奠了死者,然後就痛飲起來。在花苗人盛情邀請下,商館的人也參與進來。無論商館的護衛還是奴隸,在花苗人眼裡都一視同仁,強拉來圍成一圈。
眾人將菌肉切成一塊一塊,就著烈酒痛飲起來。程宗揚取了兩塊菌肉,喂凝羽吃了,剛出帳篷,就被卡瓦拉了過去。
眾人一直喝到深夜,把剩下的酒喝了個乾乾淨淨。除了易虎他們滴酒未沾,幾乎所有人都醉倒了。
南荒釀的粟米酒味道極澀,程宗揚喝了小半壇,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舌頭幹得像門口擦鞋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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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燃盡的篝火上還懸著幾塊烤好的鵝掌菌,風一吹,篝火明明滅滅散發出暗紅的光亮。商隊的漢子們三三兩兩躺在一處。因為有蕈蓋遮擋,那些北府兵的軍士也沒有再撐帳篷,他們分成兩處,遠遠睡在兩朵半人高的蕈蓋下,各自枕著兵刃,兩手放在身前,睡得整整齊齊。
程宗揚摸了摸手邊的水囊,發現裡面還剩了些水,剛擰開要喝,卻怔住了。
黯淡的篝火中,一根細細的樹枝從一株低矮的蕈柄後伸出,在幾塊烤好的鵝掌菌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選中其中最大的一塊,枝尖扎進菌肉,小心地挑起來,收到蘑菇後面。
那株蘑菇矮矮胖胖,蕈蓋雖然不大,蕈柄卻足有一米多粗。祁遠說這種蘑菇雖然沒毒,但吃起來跟乾柴一樣澀而無味,因此大夥都沒管它。
程宗揚側耳聽去,蘑菇後面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偷吃烤好的鵝掌菌。
程宗揚好奇心起,他按照凝羽曾經指點過的方法,收斂自己的氣息,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然後探頭一看。
首先映入眼中的,先是一雙圓圓的眼睛。
一個少女蹲在蕈蓋下,驚訝地抬起臉。她眼睛瞪得又圓又大,能清楚看到她的眼眸,烏亮的瞳孔像黑色的水銀一樣靈動。她嘴巴里鼓鼓的塞滿了東西,手上捧著那塊烤好的鵝掌菌,彎長的睫毛像玩具娃娃一樣又密又翹。
程宗揚一眼就認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少女。這女孩彎眉如月,精緻的五官猶如珠寶鑲成,臉頰圓圓的,姣美而又瑩潤,在夜色下閃動著迷人的光澤,竟是生平僅見的絕色。這樣的美女,自己如果見過不可能沒有印象。
但她身上的衣飾十分眼熟,金絲織繡的大紅嫁衣,髮髻上白茸茸的狐毛,垂在臉側的潔白麵紗……
“你是花苗的新娘?”
少女費力地嚥下菌肉,伸著頭朝程宗揚背後看了看,然後鬆了口氣。她把手指豎到唇邊,“噓,小聲點。”
“你怎麼在這裡?”
程宗揚看了看周圍,只有她一個人,阿夕和那些形影不離的花苗女子都不見蹤影。
少女拿著菌塊,一手朝他擺了擺,小心聽著外面的聲音。她的手細如脂玉,小指微微挑起,柔美的指尖和紅唇上沾了菌塊的汁液,更顯得嬌豔柔膩。
等篝火旁那些漢子鼾聲響起,那少女小心翼翼起身,又從篝火上撈了塊烤好的菌肉,然後從蕈蓋下鑽出來,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還朝程宗揚招了招手,讓他跟上來。
兩人一前一後跑到蕈林深處,少女才停下來。她把菌塊扔給